第20章(2 / 2)

我在寅时三刻到夫人书房送茶,没一会儿就走了,清晨卯时,春儿便发现秦夫人死在书房,县令大人赶来,就将我们三人捉来衙门审问。

杜思在牢房外来回走动,突然问道。

出入秦氏书房的时间为何记得如此清楚?甚至精确到了几刻。

书房里有香柱,每一根是半个时辰的量。莺儿顿了顿,又接着说,我是秦氏的贴身丫鬟,想必你也知道她素来打骂下人,把人当牲口一般使唤,秦氏命我半夜醒来便给她端茶倒水,那晚我醒来不知是什么时候,听闻秦氏房中香柱已燃了一会儿,又看看月亮,才知是已过寅时。

说完,莺儿有几分犹豫,杜思鼓励她说出口,这些证词是此案的关键,更是他们能否洗清罪名的有力证据。

我莺儿又咳嗽几声,平复下气息道,我给寝室送茶时,她并未让我进入,只是从门里伸出一只手接了过去。

杜思心脏跳的厉害,他自觉触及了本案关键,大脑一片哗然,而凭空想象回忆的场景却分外清晰。

你还记得那手的特征吗?

那晚下着雨,天又黑,勉强能看得见月亮,没有仔细看莺儿思索一阵,恍然大悟,你是怀疑那手的主人不是秦氏?!

杜思点点头,郑秋与力哥一脸迷茫,莺儿十分开心,她终是见到些能出去的希望了。

那晚可是一直在下雨?杜思复问道。

我来的时候在下,出去的时候还在下,中间没停过。郑秋道。

我出门时仍在下,到夫人房时雨停了,出来后没多久又开始下雨。力哥道。

我从房里出来到秦氏书房也在下雨,没有停过。莺儿这样说。

看来,我得去邺城打更人的家里走一趟了杜思喃喃道。

莺儿还想说些什么,可情况已不允她的行动了。

半柱香的时间到了

狱卒的脚步声从另一端传来,很快便来到杜思面前。

小兄弟,你能将我们救出去吗?

莺儿虚弱的声音传来,杜思微微侧过脸,给了她一个坚定眼神。

等等、你们别走,接着我的东西!!郑秋的咆哮从天而降,吓得前方的狱卒差点没摔倒,杜思转身刚好接个正着,摊开手一看,却是一封信。

不准带东西出去!一旁的狱卒虎视眈眈,盯着杜思手里的信。

若我命丧于此,请将这封信交予我的父母,我老家名字都写在上面,待我脑袋分家那天、一定要将它送给我的亲生父母!郑秋扒着牢门大声道。

一个死人还这么唧唧歪歪,活腻了不成?狱卒上前,用力踹了郑秋好几脚。

你们这些草芥人命、知法犯法的混蛋!你们根本不配做官!郑秋的脸上淤青一片,嘴里仍不停的骂着。

诶,你小子还跟大爷杠上了?打他!

许多狱卒围上来,杜思明了郑秋的意思,快步离开。

郑秋的哀嚎回荡在牢狱,重重击打在杜思心上,手中的信被他郑重塞进衣袍里。

牢房外的天仍是灰蒙蒙的,杜思立即离开衙门,在那里的空气仿佛都无比浑浊,此时此刻,他肩上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那是关系此案的三条人命。

孙平一封人在外,看到杜思肃穆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么,大家一语不发、沉默的跟在他身后。

一行人走在街上,很快便融入人海,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每一滴水珠仿佛承载比石头还要重的份量。

第32章书房女尸(八)

杜思一行人兜兜转转,终于来到秦氏被害那晚在庄府附近打更的人,他对此事有些惧怕,毕竟是桩人命案子,一不小心扯上些关系到别人嘴里就变了味,在杜思极力劝说下,打更人终于松口了。

秦氏遇害那晚确无大事,要说这雨下的时间我可真记得不太清楚,不过寅时确实下了雨,可没到二刻便停了,这次一停就停到卯时,期间再也没下过雨。

杜思大惊,秦氏的贴身丫鬟莺儿分明说自己寅时三刻去秦氏书房送茶,那时雨还是下着的;县令捉不住凶手便要拿他们问斩,事关性命莺儿绝不可能撒谎。

回去途中,杜思将案情说给孙平等人,出人意料的是,他们虽表遗憾却劝解杜思不要参与此案,只因这个邺城的县令来头不小。

他是从京城调过来的,据闻犯了什么事,来这里避避风头。孙平不愧为隆化县资历最深的捕快,即便到了邺城仍孜孜不倦的吸取八卦,这位大人是当今圣上的表亲,惹了他我们可吃不了兜着走,即便杜大人身后有个做知府的干爹撑腰,却也是要看他眼色行事的。

杜思不语,只挺直胸膛向前走,孙平一见他这幅模样就知道他没听进去,又在旁说了许多软话。

杜蘅望着杜思孤进的背影,叹了口气。

大人,您平日的作风我们都看在眼里,可这儿不是隆化县、是邺城!孙平见绕不到杜思身旁,便跑到另一边,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大人,事已至此,您也算仁至义尽、穷力尽心了。

是啊大人,切莫以卵击石、落得个粉身碎骨小李紧接着说道。

杜思骤然停下脚步,差点没令孙平撞到前面的人身上去。

何谓生死有命?以卵击石又是何意?杜思望着孙平与李顺,一字一句问道。

这、这孙平词穷,竟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些人蒙受冤屈,难道就因这个皇帝的表亲能力不当,捉不来真凶便要白白搭上自己性命、洗颈就戮?

杜思步步紧逼,丝毫没给孙平留半分面子,孙平脸涨得通红,硬是憋着没有说什么。

小李瞅瞅他们,缩着脖子沉默了。

我虽非朝廷命官,却也掌握着隆化县数百人的清白,如此荒唐错判摆在面前,叫我心里如何过得去?杜思没有动作,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瞳却比石桥下的清水还要澄澈。

孙平心中一震,想起了杜思第一次反驳自己的场景,与那次不同的是、这一回他终可正视这位少年,这位年轻气盛、还未遭受挫折的年轻人。

孙捕快,我知您对我的好意,但我情难自禁,已经答应庄府那位下人的请求,还有这一封信。杜思从衣袍里摸出信封,这是庄府那位算账先生写的,您可猜的出他的用意?

孙平盯着信看了半晌,随即摇头。

他告诉我若他遭遇不幸,定要将这封信亲手交予他父母手中,这一番良苦用心,你说我怎能借故推脱?

杜思声声铿锵有力,在场的人沉默不语,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可牵扯自身利益的事,谁又能保证公平公正?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蒙受不白之冤,恕我不能奉陪,告辞。

杜思转身走了,杜蘅连忙追上去,小李拉着孙平又去了茶馆,天依旧灰蒙蒙的,空气沉重的令人喘不过气。

杜思又去了庄府,由于他没有理由与身份,多次被拒之门外,主仆二人只得回到客栈,杜思倚在一边,冷冷看着他们无功而返。

杜蘅又劝了杜思许多话,却无济于事。

傍晚,杜思屋里的灯又亮到深夜,一人突然推开房门,光明正大踏进房。

杜思坐在桌前,对着自己写的案宗发呆,一片烛光投影在他脸上,却没有几丝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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