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自己都说了什么？

上我？

还是你随意？

无论是什么，都让他觉得无比难堪。

林牧紧紧咬住下唇，过了很久，拽着面前衬衣的手指松了力道，一直死守的喉咙终于挤出一句话来，竟是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想怎么做，你随意。”

语气稀松平常，没有如释重负，更像是自暴自弃。

窗外雨势越来越大，带着心跳的回声，被风席卷进屋内，沿着睫毛轻轻坠落，像极了生理性的泪水。

林牧眼神黯淡下去，他忽然很厌恶这样的自己。

那他呢？想必也只会觉得自己软弱，轻浮，随随便便就能和Alpha上床吧？

回应他的是落在唇上的吻。

什么也没有说，邵冷选择了一个介于激烈和疏远之间的回应。

林牧闭上眼睛，身体微微颤抖了下，他忽然间明白过来。

他当然会那么觉得，他就该那么觉得。毕竟，他们原本就很像互相帮助的X友。重生过来的第一天，他们就莫名其妙在洗手间发生了关系。

可偏偏这一次，让他觉得内心像被文火煎灼着。

这一次，有什么不同吗？

生怕某种极力掩盖的、不愿意被察觉的心思被触探到，林牧攥紧了拳头，手指深深没入掌心。

那吻缠绵悱恻，经由自己的脸颊，一路向下，在锁骨处撩起阵阵酥麻，像是只为了证明他对自己有感觉。

可也仅仅是亲吻而已。

过了很久，压在他身上的邵冷都没有动静。

信息素缭绕，可空气在冷却，欲望在消退，沉默中无声诉说着拒绝。

“抱歉。”林牧倏地清醒过来，声音略微沙哑，像是在与这冷凝的空气抗衡，试图打破静默的壁垒。

他失败了。

最终将冰霜消融的，是邵冷呼吸间的灼热，与林牧血液里流淌的，以及腺体附近缭绕着的，一样的温度。

“你都看到了，其实我很想上你，”邵冷嘴唇轻轻擦过他耳廓，无时无刻不在压制自己的渴望，“你再勾引我，我就要脱你衣服了。”

直白的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林牧心底。

刚才心底的声音就再次响起。看吧，你们就是这种糟糕的关系。

林牧动了下嘴唇：“我……”

邵冷意味深长地观察了他一会儿：“为什么不向我要一个临时标记？”

林牧微微一怔，词穷一般重复着：“……抱歉。”

“用得着逼迫自己跟我上床吗？”像是完全看穿了他一样，邵冷嘴角轻扬，“我有说过要和你做交易吗？”

林牧猛地抬眼，怔怔望着他，心跳得飞快。

邵冷近距离打量着那张红晕褪尽的白皙面庞，忽然出声：“副会长能允许我问个问题吗？”

“什么？”林牧身体往后挪动了一点，试图让他们的距离看上去不那么亲密。

谁知道他刚一退后，对方就循着他的步子迎了上来，像甩不掉的牛皮糖。

撤退计划失败，反被敌方近身包围，林牧觉得自己大概可以宣布投降了。

“你发情期，”邵冷顿了一下，“想过找别的Alpha吗？”

林牧动作僵住，偏过脸去，语气有些苍白无力：“说谁呢？”

邵冷一只手伸过来，挑住他下巴，动作直接，让他不得不正面面对，可偏偏语气又刻意放软，进退拿捏得刚刚好：“不管是谁。”

“我……”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林牧怔了怔，心脏剧烈跳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这个时候回答一句“没有”，似乎会显得很浪漫。

可是，真的没有吗？

脑中有无数画面闪现。

其实，是有过的。

当着邵冷的面翻开过终端很多次，假装要找别的Alpha。只是没有一次真正实现过。

就是不想给他脸。

就这短短犹豫的几秒，邵冷已经放开了他，低声笑了一声：“随便一说。吓着你了？”

气氛一下子被打破。

林牧心跳骤停，那一瞬间，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手心流逝了。像是一直抓着的风筝断开了线。

邵冷的军服被他扯落了大半，露出单薄的黑色衬衣，对发情期的Omega来说却已经是强烈的视觉刺激，有个声音盘旋在大脑中，清晰地提醒他要扯掉这玩意儿会有多么容易。

完全误会了林牧在想什么，邵冷冷不防开口：“你想每次都换不同的Alpha？虽然的确很有新鲜感，不过，你能保证每个人都帮你保守秘密吗？”

林牧身体微微一震，下意识抬眼看他，目光刚刚交汇，就意识到邵冷是故意的。

“跟你有关……”

故作高冷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又一波发情袭来，身体瘫软无力，林牧为了稳住身体，本能地伸出手勾住邵冷的脖子，仿佛在主动献吻一般。

该死，怎么又在他面前……

林牧脸面有些挂不住，睫毛轻颤了下，耳根尚未红透，就有一只手臂绕过他腰，手指轻轻按住，暧昧地将他托起：“好点没？”

“还好。”林牧勉强开口，眼神却始终回避。在他凭借记忆描摹出的黑夜中，那双黑曜石般的瞳孔里汇聚了无数明亮的星星，轻而易举就能让人心动。

如果不想被看穿，那就不要去看。

邵冷注视着他，毫无避讳：“你想继续装A吗？”

林牧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木然维持着现在的姿势，一动不动。

邵冷再一次伸出手指，挑住他下巴，硬是给掰正了回来：“想吗？”

林牧蹙眉，却仍旧没有出声。他当然想。

邵冷话音拖得很慢：“如果不想，我现在必须提醒你。四校联赛的Alpha都是各军校中的精英，各个嗅觉敏锐，你这个烈性春|药往他们中间一站，没几个人把持得住。还有，虽然他们的体力可能不如我，但是人多力量大。”

言辞轻挑，却没有恶意。

大脑根据这段暧昧的说辞自动描绘出了某些羞于启齿的画面，林牧睫毛轻轻颤了下，呼吸变得沉重。

察觉到他内心动摇，邵冷在这时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话，语气里多了几分少见的严肃：“现在告诉我，你想被发现吗？”

林牧轻抿了下嘴唇，摇头：“……当然不。”

邵冷手指轻抚他脸：“想继续装A吗？”

林牧犹豫了一下，点头：“嗯。”

不就是临时标记的意思吗？最多发展成互惠互助，你帮过我，我也帮你，扯平了。用得着绕这么一大圈，让他知道利害？

邵冷手指覆上衬衣领口，开始解扣子，笑得漫不经心：“那我教你啊，专业的。”

第33章临时标记

他疯了！

林牧在原地僵硬了几秒,猛然间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

视线与裸露出来的皮肤纠缠在一起，沿锁骨一路向下，就这么移不开了。

不是……做临时标记吗？难道AO之间做临时标记，是默认附带特殊服务的？

但刚才都答应了,这时候要是拒绝——

淦,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什么没见过。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全程当具尸体，就当是被狗咬了。

偏偏狗有点磨蹭，就像是在故意吊着他一样。

林牧越发沉不住气,正想说“不想搞就别搞”,就见邵冷脱了军服外套扔在一旁,俯下身来贴近他，然后就不动了。

“有点热,我脱件衣服。”

林牧愣住。

就这？就这？

林牧咽了下干涩的喉咙，终于忍不住问：“就……这样吗？”

“不然？”邵冷动作停顿了一下,对上他目光，露出疑惑的神色,仿佛真的一无所知。

“没什么,”林牧侧过头，语气尽可能轻松,“你继续，速度点。”

邵冷注视了他几秒，嘴角轻轻扬了下，语气饶有深意：“副会长该不会……想要我身体力行，教你怎么让Omega舒服吧？”

“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脑中炸裂开来，林牧拳头却猛地收紧，对上他目光，一肚子火。

“教你装A可以，”邵冷贴着他耳侧，眼神游移着，气息一点一点变得危险，像游走在黑夜的锋刀，“但副会长要去标记别的Omega，不觉得良心不安吗？”

良心？

听到这两个字，林牧只想冷笑。

当年抢夺他参军机会，在他处境最艰难的时候拿权势压人，按着他头结婚，也不知道是谁该良心不安。

熟悉的气息融入身体，带来陌生的危机感，林牧下意识想推开他，手臂就却擒住，邵冷的Alpha信息素彻底释放出来。

“放松，我比抑制剂管用。”伴随着话音落下，刚才的晶卡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落在了定点处，信息素屏蔽装置被强行关闭。

Alpha主动接过了这一职责，将甜腻的Omega信息素强制留在了自己所能掌控的范围内。

林牧能够感觉身上的力气在流失，仿佛自己变成了对方的俘虏，任由对方的信息素在身上为所欲为。

耳边传出邵冷不容置否的声音，与平时的轻慢随意判若两人：“腺体露出来。”

林牧抿紧了嘴唇，缓缓侧过头，一点一点将自己的弱点暴露。

那是Omega身上最脆弱的地方，现在就这么暴露在了自己最讨厌的Alpha面前。

像是被强制打开心扉，还有身体。

自己是疯了吗？

没有很快得到想象之中的标记，他率先感觉到对方信息素的安抚，逐渐让他放松戒备。

伴随着轻微的刺痛感，牙齿没入腺体，信息素强势融入血液，一个临时标记完成。

林牧轻轻喘息着，手臂覆上额头，忽然觉得头顶的灯光有些刺眼。

纵使他习惯了压抑本能，纵使他这种时候他也能保持理智。

却也无法掩盖本能催生出的荒谬想法——

刚刚有一瞬间，他竟希望被Alpha永久标记。

他沉默地看着身上的人支起身体，手臂撑在自己身侧，却没有立即离开。

尽管刚完成一个临时标记，但Omega的身体也不会那么快就适应，发情期没有结束，身体依然是脱力的。

许久之后，林牧才疲惫出声：“谢了。”

“不客气。”客气的态度好像一下子把距离重新变得生疏。

像是有着某种默契一般，两人都回避了刚刚那个行为的潜在意义：临时标记期间，Omega的身体会暂时认为自己属于这个Alpha。

林牧转过头去，抿紧嘴唇没有出声，接受着这个Alpha的信息素。

最后还是陆盏的敲门声打破了沉默：“少爷，晚餐已经准备完毕。”

“知道了。”邵冷从林牧身上起来，翻身下床，过去打开门。

意识到陆盏可能会看见自己，林牧仓促地拽过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他现在、恨不得立刻、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听到陆盏离开，林牧才从被子里出来，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看到邵冷把晚餐送过来，林牧偏过头：“我没胃口。不饿。”

刚一说完，肚子就不适时宜地叫了一声。

邵冷：“……”

林牧：“……”

哦豁，尴尬了。

正当林牧想要挽回面子，邵冷开口了。

“不如副会长说说……想吃什么？”

听到“想吃什么”几个字，林牧脸色白了几分，冷声道：“注意点。”

“我说的是晚饭。”

“……”

林牧索性不再说话，坐在床上抱着膝盖，一动不动。

“如果副会长是为了找我才错过晚饭，扣学分也不够解气，”邵冷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牛肉羹，“那总得给我个机会补偿？”

说完，将勺子送到林牧嘴边。

勺中的那块牛肉散发着甜腻的香味，林牧的目光却落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不易察觉地咽了下喉咙。

直到邵冷出声提醒，林牧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仓促张口，咬住了勺子。

嘴唇无意间擦过邵冷的手指，指尖荔枝气泡水的味道沁入鼻息，是自己的味道。

林牧睫毛轻轻颤了颤，欲盖弥彰般快速将牛肉吞了，嚼没嚼怕是也只有自己知道。

紧跟着，又一勺送到自己面前。

一抹红晕从耳后蔓延到了脖子，被喂了几口饭后，林牧终于受不住，主动接过碗：“我自己来。”

用过晚餐后，林牧从床上下来：“我该回校了，今晚还有训练。”

“这个点？”邵冷诧异，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什么，“Omega身体素质自训？”

林牧没有否认，现在这个时间点，所有训练室都已经关闭。他身为学生会副会长，拥有校内所有训练室的门禁权限，如果说他非要有什么训练需要避人耳目，在这个点进行，也只有可能是这个了。

四校联赛在即，他得加紧时间训练。

邵冷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沉默半晌，问道：“需要这样拼命吗？”

“毕业生进入特卫队只有一个名额，我想争取去光塔彼岸的机会。”林牧平静地注视他，极力想从那双瞳孔中读出一点什么来。

他也想争取这个机会吗？

当年毕业时的考核结果，分明已经确定那个名额属于自己，邵冷临时取代自己，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情吗？

但是，没有。

林牧甚至没能从那双眼睛里读出一丝渴望。

他……也没有问自己为什么想去那个地方。难道就一点不好奇吗？

邵冷只是皱了下眉头：“光塔军事要塞是帝国最危险的军事要塞，你的身体状况会是很大的负担。”

“所以得加倍训练，”林牧伸手摸了摸颈后腺体上的牙印，“没关系，这个能暂时管点用。”

有了临时标记，他应该短期内都不会再出现发情症状。

邵冷看了眼通讯终端上的时间，皱眉：“已经过了门禁时间，现在回去，不会有麻烦吗？”

“……”真是有理有据，无法反驳。方宸和叶添被罚跑几十圈的事他还没忘记。

没给林牧继续找理由的机会，邵冷替他做了决定：“先暂住一晚，明天我和你一起回去。”

gu903();林牧略有些迟疑：“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