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翌日,尹涿从里长家出来,再去找先生,就见袁大儒正在跟里长交代田恳之事,肩膀上背了一个不大的包袱。
“先生。”尹涿拱手行礼。
袁志美交代完里长才有空搭理尹涿,老先生哼了一声:“走吧,我随你进京。”顿了一下,补充道:“天子下诏征召我入朝听事,我不去,天子要是追究我大不敬之罪怎么办。”
“正是呢。”尹涿很配合,“毕竟是天子亲下的诏书。”
“哼!”袁大儒背着包袱先走。
尹涿含笑跟在后面。
二人在村口处上了马车,在护卫的保护下,直奔长安城。
长安城,东平侯府。
林福跪完今日份的宗祠,刚回到景明院,吴嬷嬷就带人送来了府中藏冰,秋夕立刻给她冷敷淤青肿胀的两条腿。
看着姑娘原本细瘦的两条腿肿得跟大萝卜一样,淤青一直不退,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秋夕眼眶通红,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吴嬷嬷在一旁看着亦是满心不忍,叹道:“五姑娘,你何苦来哉。”
“分明是那些文人没事找事儿,一个个都吃饱了撑的。”秋夕愤恨道:“姑娘科举怎么了?姑娘当官怎么了?他们要有本事就考上进士啊,整日里酸文假醋满嘴喷粪,空谈者误国!”
“秋夕!”吴嬷嬷低喝一声:“这些话是能在姑娘面前说的?我看你来了姑娘院子后,心就越来越野了。”
秋夕低头:“嬷嬷,秋夕知错。”
“吴嬷嬷别骂她,这些话就是我跟她说的。”林福笑道:“你不觉得很有道理吗?”
吴嬷嬷无奈摇头,低声跟林福说:“本来,前些日子老夫人去慈恩寺礼佛,见着了信国公府太夫人,二人聊了聊,太夫人有意聘姑娘你做他家冢妇,老夫人也意动,现在……”又摇摇头。
林福惊恐:“信国公嫡长子不就是徐劭那个二货?”旋即又放下心:“还好还好,现在恐怕全京城没人敢娶我了。”
吴嬷嬷一脸菜色:“……”五姑娘这怎么回事,没人敢娶她,她还自豪上了。
林福笑而不语。
望日回府后去跪宗祠,她的确是为了平息府中之人的怒气。
这件事的确是她任性了,一个处理不好还真会连累其他姑娘的婚事,所以她主动提出跪宗祠,但并不是为了认错,而是要表明“以后还敢”的态度。
可在后一日看到门下省连发的几道诏令,林福就觉得事情并没有她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京中文人学子们哗然,朝廷上下亦是争论不休。
林福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机会,立刻就去找了老太太言明利弊,又继续去跪宗祠,并让人在京中大肆宣扬。
京中文人学子们得知她这脑生反骨的女郎得了教训,一片叫好之声,递进民议司大骂林尊的疏议都少了一些。
只是少一点点,并不是没有。
茶楼酒肆如今议论得最多的,一是脑生反骨的林小娘子,一是不然执宰的兵部尚书,再就是加了一个虚衔调去修书被架空了的太子三少之一慕容毫。
慕容毫在士林中有多大的名望,文人学子们就有多义愤,甚至隐隐有皇帝重武轻文,欲效法始皇焚书坑儒,迫害慕容大儒与士林文人的说法。
禁宫,紫宸殿。
皇帝听了察事监报来的消息,大发雷霆:“很好,很好!朕允民间议政,倒是纵得一些人连朕都敢编排了!焚书坑儒是吧,那朕还真要坑一坑这些个不知所谓的腐儒!!!否则朕岂不白担了这个名头!!!”
太子、魏王、三皇子跽坐在下边,噤若寒蝉。
皇帝长臂一挥:“常云生,给朕叫中书舍人进来拟诏,把慕容毫贬为崖州士曹!”
常云生立刻示意小内侍去把中书舍人叫来。
“父皇!”秦峥猛地睁大眼,惊骇喊道:“父皇三思啊!”
皇帝厉目一扫,太子心底一颤。
“父皇息怒。”秦崧出言道:“腐儒不值一哂,抓起来送去边塞徒个一年半载,他们就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了,父皇万不可因此气坏了身子。”
皇帝颔首,心中怒火稍熄。
“大兄此言大错特错!”秦峥驳斥秦崧:“若如此行事,天底下还有谁敢说真话,父皇广开言路又有何用?”
秦崧道:“让他们说真话,不是让他们乱说。今日胆敢编排父皇焚书坑儒,焉知来日不会编排父皇残暴不仁活脱脱就是一个始皇。”
前面一句甚是有理,后面一句就听得皇帝想教子。
这时,中书舍人进殿,太子见状惊异非常,大声道:“父皇,士林文人多傲气,言语不当,行事莽撞,但都是忧国忧民的赤子之心。再者说,恩师何辜?恩师乃士林领袖,若真贬去崖州,岂不是让天下文人学子们心寒。”
皇帝盯着太子,一瞬不瞬。
把慕容毫贬为崖州士曹本是皇帝气头上的话,被劝上几句消了火气并不至于真的贬谪慕容毫,毕竟还是要考虑天下士人的心情。
皇帝不可能冲动的一个决定毁了好不容易营造好的局面。
可显然,太子当真了。
皇帝看着太子,心中有些失望。
太子乃储君,下一任帝王,不是做学问的酸儒醋大,他不需要学问有多好,他要会用人,也要会不用其人。
“中书拟诏,”皇帝扫了一眼还有话说的太子,用眼神吓住了秦峥后,思忖片刻,说道:“迁……太子少詹事慕容德为将作监少匠,即日赴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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