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顿时一阵喧嚣。
“瑞香,怎么了?你哭什么?”
“五姑娘房里发生什么事了?”
“你脸怎么了?怎么都肿了?”
林福皱了皱眉头,无力地一屁股坐在绣墩上。
她现在是全身绵软乏力,头晕眼花,喉咙又干又痛,胃也饿得绞痛不止,刚才打那个绿衣服已经是使出了她吃奶的力气了,再来一下也做不到了。
如果现在那个绿衣服再进来报复她,她恐怕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但即便如此,打人的那个托盘她还紧紧拽手里。
外头喧闹了好一阵子才消停,不多大会儿,一个蓝衣服的圆脸女孩儿轻手轻脚走进来,林福抬头冷冷看她,她立刻停下,怯生生说:“五姑娘,奴伺候您更衣。”
林福看了她一会儿,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水,粥。”
蓝衣服惊得抖了一下,傻了吧唧地“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奴这就送来。”说罢,飞快跑了出去。
蓝衣服动作还挺快,一会儿功夫就送来了水和粥,不过水不是喝的水,而是洗脸水,粥不是白粥,而是燕窝粥。
林福:“……”
这小女孩儿真的是很不灵泛,要不也不会被外面那群人推出来顶枪了。
林福闭了闭眼,艰难地用干涩的嗓子说:“喝的,水。”
蓝衣服又是傻了吧唧“啊”了一声,再飞快跑出去,再回来时端了茶壶茶杯。
这一次倒是机灵了些,端的是温水。
林福试了试温度,连喝了好几杯。
喝了水后,无视蓝衣服拧干了给她擦脸的布巾,先端起燕窝粥灌了一大口,这个身体真的是饿坏了。
发了几天高烧都没人管,吃喝就更别提了。
小林福还没有彻底烧迷糊时,看到过之前那个绿衣服端了饭进来,往桌上一放,说了句“吃饭了”,她人就走了。然后等到下一次来送饭,见小林福没有吃,还冷嘲热讽几句“哟,赌气绝食呢,那您可得有骨气一点儿,千万别吃。不过是乡下长大的泥腿子,有什么脸让夫人把四姑娘送走”。
林福脑中闪过这个画面,面色更沉。
一旁等着伺候五姑娘的朱槿战战兢兢,见五姑娘面色阴沉,更是差点儿没吓得跪下。
就、就觉得五姑娘像变了个人似的,好生吓人。
林尊这一辈在老侯爷过世后就分了家,老夫人王氏跟着承爵的长子住在侯府,她所出的次子就在侯府西边儿置了产,两家把中间隔着的那道墙打了个月亮门,彼此往来就方便了许多。至于三个庶子,被打发到了其他里坊安家,除非年节或老夫人寿辰,轻易不让上门拜访。
期远堂就是东平侯府老夫人的住所,此时西边儿林府的当家太太黄氏带着女儿来给老夫人请安,东平侯夫人聂氏也带着女儿,期远堂里都是年轻小姑娘清脆的笑声,各个彩衣娱亲,逗得老夫人开怀大笑。
黄氏四下里瞧瞧,对聂氏笑着道:“嫂子,好几日没瞧见你那五姑娘了,她怎得不来给老太太请安?”
聂氏脸上的笑容立刻隐没,几位姑娘也不说话了,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老夫人的面色倒是一如既往的严厉不近人情模样。
“那孩子从小就没养在我身边,性子野、不服管,我是拿她没有办法。”聂氏淡淡说道。
黄氏就笑道:“就因为这样,嫂子才更应该严加管教才是。”
黄氏瞧着聂氏就觉得好笑,自己的孩子都能抱错不说,还对流落乡野回家的亲生女儿不假辞色,对个混淆血脉的冒牌货依旧疼爱有加,真是个拎不清的。
聂氏脸色更冷,话都不想说。
刚才的热闹一下子就没了,老夫人半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聂氏冷脸不语,黄氏含笑,几个姑娘面面相觑,婆子侍女们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聂氏的娘家不强,父亲只是六品小官,这样的家世一般是嫁不进公侯之家做冢妇的,但她是林尊亲自求娶的,老侯爷、老夫人拗不过长子,她可是长安城里许多人羡慕嫉妒的对象。
黄氏的娘家就比聂氏强了百十倍,她出嫁时,父亲是正四品中书侍郎,现如今是正三品的中书令、皇帝的宰相班子之一。被个小门小户小官之女压了一头,她当然不高兴。
妯娌两个表面和气,实际上谁也看不上谁,找着机会就要给对方使绊子,绊不倒人,恶心恶心人也行。
气氛凝滞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唤道:“二婶。”
林嘉蕙走到聂氏身旁,对黄氏说道:“福妹妹想必是不习惯侯府的规矩,不是故意不来给老太太、母亲请安的。也怪我,这几日母亲身体微恙,我心忧母亲,一直在给母亲侍疾,就没顾得上福妹妹,是我这个做姐姐的错。”
聂氏立刻拍拍林嘉蕙的手,说:“怎么就怪你了,她那么大个人,都一个多月了还学不会规矩,我看啊,就是被庄户人家给养坏了。”
“母亲。”林嘉蕙一脸感动。
黄氏不屑地撇撇嘴,但见老太太有了些微的不悦之色,到底没再说什么。
西府的二姑娘林嘉芩见状就说起了前些日子去信国公家做客遇到的趣事,在其他人有心附和之下,期远堂的气氛又热闹了起来。
偏在这时,一阵哭声由远及近,然后停在期远堂正房门口,哭喊着让老夫人给做主,要不就得出人命啦。
“刘亮家的,规矩都到哪儿去了?主子们在里面说话,你在外面哭嚎。”老夫人身旁伺候的一等侍女秋夕走出来,厉声喝问。
刘亮家顿时哭得更大声:“烦请秋夕姑娘通传,刘亮家的求老夫人做主哇。五姑娘无故发火,你看她把我们瑞香给打成什么样儿了。”说着把一旁低头哭泣的女儿拉过来,抬起她红肿的脸让秋夕看。
瑞香抽泣着抬头,左边脸颊肿得老高,秋夕瞧见不免皱眉,说了句“等着”,转身进屋,片刻后,秋夕再度出来,让二人进去。
进了正屋,刘亮家的拉着瑞香就往地上一跪,哭着说:“刘亮家的给老夫人请安,求老夫人给做主。五姑娘要打死我们瑞香啊!”
“剪云,这是怎么回事儿?”聂氏不等老太太发话,就急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