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个副本内则是完全不同。
而先前,在客厅中时,那个女主人向男人投来的一瞥则是进一步验证了戈修的猜测。
戈修对人的情感变化格外敏感,更别提对方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惊骇,甚至不需要琢磨都能看出来,那眼神中浸透着深入骨髓的畏惧和恐慌,是仿佛战栗般的畏缩和退却。
纵使是上个副本中那个失去反抗能力的boss,都未曾露出过如此怯懦与惶恐的神情那个老太婆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是怨毒的,像是一条没有咬到人,反而崩掉了牙的毒蛇,虽然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性,但是却总是想要抓住机会再咬你一口。
在那一瞬间,先前的一些细枝末节全部串联了起来。
包括对方在看到那个怀表中藏着的照片时阴沉暴戾的神情,以及那两句语气轻柔,半真半假的话:
我的未婚妻,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
那我就杀了你的情夫,把你藏在我的阁楼上,然后除了我谁都不能见。
看似仿佛玩笑话般的语气,但是男人低垂的漆黑眼眸中,神情却格外的幽暗认真,仿佛能够将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切身做到极致似的。
戈修望进对方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
男人放松地靠在墙壁上,他的神态和肢体语言轻松而自然,仿佛那个被逼到角落的人并不是他自己似的。
他轻轻地笑了开来:不必了。
戈修挑挑眉:不装了?
不装了。
男人笑意晏晏,倾身凑近,他仿佛彻底丢弃了自己的伪装,漆黑暗沉的眼底闪烁着欲望病态的疯狂偏执:
我很高兴。
戈修眯起双眼,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高兴什么?
男人苍白的面容在光影变换中显得有些诡谲莫测,他轻声慨叹道:
你终于想起来了。
下一秒,戈修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体犹如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禁锢住了似的,半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一边说着,一边俯下身,牵起自己垂在身侧的手。
冰冷的唇印在青年白皙光滑的手背上。
面容惨白的男人自下而上地抬起眼,微笑着说道:
我的新娘。
不祥的预感应验了。
戈修突然惊觉自己的疏忽。
他不得不承认,随着一个又一个的世界过去,他对这个人的警惕性逐渐下降。
在这个世界开始之前,由潘多拉主导的精神连接和虚拟世界邀约,再加上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后,对方又声称自己没有记忆,甚至不记得他本人的名字。
这就使得戈修下意识地将对方的身份和自己等同。
是跳脱于这个虚拟世界之外的真实存在。
他忽视了,这里说到底也是又一个虚拟世界,而虚拟世界是由研究所编码创造的,对方在这个世界是拥有和先前几个世界等同的身份和框架的即使藏于这个人物皮囊下的是他所熟知的那个灵魂,但是只要在这个虚拟世界当中,他所有做出的行为都不会超出自己的人格设定。
在是那个戈修所熟知的人的同时,他同样也是一个执念缠身的副本boss。
而且根据现在的情形来看,对方这次的设定,很有可能是他所遇到过最危险的一次。
这次大意了。
戈修冷静地想到。
正在这时,那个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管家从走廊的阴影处悄无声息地步出。
他向着男人鞠了一躬,礼仪完美,声音恭敬:
先生,晚餐备好了。
男人冲他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让宾客先落座,我们马上到。
管家再次鞠了一躬,像来时那样静悄悄地消失在了漆黑的欧朗深处。
男人向着戈修走来,唇畔带着温柔动人的笑意,漆黑的眼底漾着深情而宠溺的光,他冲着戈修伸出手:走吧,大家都在等我们了。
戈修看到自己的手缓缓地抬起,搭上了对方冰冷修长的手掌。
双腿自动迈开,跟着对方向前走去。
幽深的长廊里光影变换,墙壁上挂着的钟表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墙纸在黯淡的灯光下显现出一种暗红粘稠的色泽,犹如缓慢流动的鲜血。
不远处的走廊尽头传来了餐厅内璀璨灯光,驱散了些许眼前的黑暗。
戈修被眼前的男人牵着走入那一片光亮当中。
餐厅内灯火辉煌。
墙壁延申出来的欧式半身雕像姿态各异,大理石制造的苍白皮肤上反射着冰冷的光泽,一张长桌摆在餐厅的中央,玲珑剔透的杯子和东方式的雪白瓷器整整齐齐地摆放于其上,银质的烛台上烛火摇曳,极尽奢华。
宾客们坐在长桌边上,女主人和其中一位玩家坐于主位。
而作为仆役的玩家们则是侍奉在一旁,有人手托银盘,有人手拿毛巾,战战兢兢地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他们二人投来。
只除了一位。
在长桌的尽头,坐着一个模样怪异的男人,他的身躯极其庞大,几乎要有三四个人那么宽,他坐在一张很显然是为他特质的椅子上,两条肥短的腿甚至无法碰到地面,他的脸孔红中透着黑,一双小到几乎无法看到的眼珠挤在满脸的横肉当中,在一只同样小的不成比例的鼻子下方,是一张巨大的嘴,随着张合能够看到一排排犹如鲨鱼般尖锐的利齿,很显然,倘若被碰到就能被刮下来一层皮肉。
他坐在那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这位应该就是在戈修离开大厅前按门铃的人。
普斯特男爵。
因为有他的存在,除了房间内的npc之外,所有的玩家似乎都显得如坐针毡,恨不得这场宴会赶紧结束。
男人则是神情泰然。
他牵着戈修来到主位前。
女主人明显地瑟缩一下,迅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飞快地向后退去。
其他关注着这边的玩家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是怎么回事?
坐在她身旁的玩家虽然不清楚现在究竟是怎样一回事,但是作为经历过几次副本的资深玩家,他本能地觉察到了危险,和那个女主人一样从作为上跳了起来,然后退避三尺般地飞速远离。
男人弯下腰,绅士地拉开其中一张椅子,牵着戈修让他坐下。
而他则拉开另外一张椅子,自己坐了下来。
一旁的npc女仆和男仆训练有素地走上前来,将那两位引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整个流程迅疾无声,短暂到仿佛只有一眨眼的时间,主位的更替和空座位的补全就已经行云流水般地完成了。
玩家们交换了一个惊慌失措的眼神。
他们没人能够想象到现在的走向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掌控,就像是只不过短暂地挪开视线,一切就已经开始无法挽回地分崩离析。
男人抬手冲着管家做了个手势。
管家顿时心领神会,走上前来,戴着白手套的手里捧着包裹着白色毛巾的红酒瓶,瓶口倾斜,犹如鲜血般殷红的酒液顿时倾泄而下,在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内打了个漂亮的旋,然后缓缓地向上升去,直到达到某条看不见的线时,瓶口微转,缓缓地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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