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对话怎么这么熟悉。
戈修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先前犯的一个常识错误。
他先前光想着怎么把对方逼出来了,还真没正儿八经地思考后续怎么让对方乖乖听话。
于是就落到了现在这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
戈修有些头疼。
他将对方的手从自己的衣服里扯出来,咬牙切齿地说道:注意场合!
从刚才起就一直躺在墙角的假玩家:
原来你们也知道啊。
不是这个场合就可以了吗?对方发问。
戈修:
他深吸一口气:不可以。
戈修用力甩开了紧贴在自己身后的冰冷躯体,将对方从自己的身上撕了下来。
男人遗憾地松开了手。
这还是戈修第一次见到对方在这个世界内的样貌。
男人的五官深刻,鼻梁狭窄而高,脸色是病态的苍白,一双漆黑的眼瞳幽深而阴郁。
他的目光是如此专注,在定定地凝视着眼前之人时,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异样偏执,令被他注视的人有种被某种冷血动物缠绕住的窒息感,犹如蟒蛇一点点地收紧细长冰冷的柔软身躯,一点点地碾碎胸椎,将最后一丝气息从胸腔和肺部中挤出,以致命的热情付与对方执着与病态的拥抱,不死不休,永不放手。
戈修的视线在他的脸上扫了一圈。
对方的五官和上个世界中的样貌有着七分的相似,只不过更加苍白阴郁,斯文森冷。
戈修收回视线,转身向着瘫倒在墙角的假玩家走了过去。
他微微俯下身子,问道:
现在,你能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了吗?
假玩家的那张僵硬而呆板的脸上挑起一个诡异的微笑,她的声音嘶哑难听,犹如被沙砾摩擦过似的:
不。
说完,她的身体犹如失去操控绳的木偶般软倒下来,在眨眼间就幻化成一具半人高的人皮偶,软趴趴地向地面上流淌下去,原本还轮廓立体的五官变成了扭曲的平面。
那个死物静悄悄地躺在地面上,再也发不出丝毫的声音。
戈修弯下腰,将那张人皮偶从地面上捡起。
手感柔软,人皮的背面还是湿润的,甚至还带着淡淡的温度。
戈修将人皮偶换了只手拿,他刚才触碰过人皮偶的手指已经一片湿润,鲜红粘稠的血色粘在指腹,与苍白的皮肤相映衬,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他将人皮偶翻转过来。
在灯光下,能够清晰地看到,人皮的背后一片血肉模糊,甚至能够看到毛细血管的走向和残余的肌肉碎屑。
很显然是刚刚扒下来的。
戈修若有所思地微微眯起双眼。
男人站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戈修,慢条斯理地发问道:
你现在准备做什么?
戈修将这张人皮仔细地叠起,一边叠一边回答道:我猜,先前那声尖叫是这张人皮出的声。
它下手的对象是新人,新人往往没有多少经验和警惕心,它应该不会给玩家留出尖叫的时间,再加上从尖叫到周围的玩家赶出来,中间的时间太短,做人偶应该不会那么快。戈修将那张人皮偶塞到自己的背包内,然后微微眯起双眼,若有所思地继续说道:
今晚一共出现了两只人皮偶,一只我在去祠堂的路上遇到了,一只则是在我正准备继续找路的时候发出的尖叫吸引了玩家们的注意力
戈修将背包背了起来。
他扭头注视着门外粘稠浓郁的黑暗,眸色微深:
我现在还真的对那个祠堂十分好奇了。
戈修走到门口,将那扇摇摇欲坠的单薄木门拉了开来,迈步向着门外走去。
男人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跟着他向前走去,他的身形逐渐变得透明起来,直到被黑暗完全吞没。
屋外一片漆黑。
手电筒的灯光照亮了眼前歪歪扭扭的小路,戈修顺着道路向前走去,粘稠的黑暗犹如液体般将他淹没。
突然,戈修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开口说道:
你能不能好好走路?
虽然他现在没法看到男人到底在哪,但是戈修能够非常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空余的那半边胳臂紧贴着某种冰冷的存在,对方的身体毫无间隙地紧贴着他的,甚至还有些不太安分。
能。
下一秒,戈修能够感受到对方冰冷的胳膊从背后绕了过来,紧紧地搂着他的腰身,比起先前甚至收的更紧了。
戈修:
他有些后悔先前为什么要逞口舌之快。
真的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黑暗中,只能听到鞋底碾过土石发出的细碎声响,周围实在是太过安静,甚至没有风声或者是虫鸣,空气犹如凝滞了一般,根本没有丝毫浮动的迹象。
几分钟后。
戈修突然停下脚步。
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犹豫了两秒,戈修才终于不太情愿地开口问道:
那个你认不认识路?
噗嗤。
对方小声的嗤笑声在耳边响起,胸腔带起的微小震动从两人相贴的地方传来。
戈修有些恼怒:
这里晚上和白天的路完全不一样!!如果近也就算了!我们住的地方和祠堂实在太远了!
没错。男人的声音中还带着未消退的浓浓笑意:确实是这样。
戈修:
更后悔了。
·
有了对方的指引,在左弯右绕地走了二十分钟后,戈修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祠堂静静地矗立在夜幕的深处,浓浓的黑暗将倾颓的院门和院落内高大宽敞的建筑吞没,只剩下一个在手电筒灯光下若隐若现的轮廓。
戈修走到祠堂门前,伸手推了推门。
锁着的。
那口锁锈迹斑斑,但是却仍然十分牢靠。
他抬起脚,猛地一踹。
只听哐当一声巨响,其中一扇木门从门框上脱垂下来,晃晃荡荡地挂在半空中,露出一个能让一人穿行的大洞。
门上挂着的祠堂牌匾都被那大力震得歪了下来。
戈修向着黑洞洞的祠堂内走去。
祠堂内主体建筑的门没有落锁,只是虚掩着,腐朽的木料气息混杂着浓烈的血腥味传来,混合成一种不祥的气息。
戈修推开门。
祠堂内的温度极冷,比起外界要低上十几度,令他不太适应地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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