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疑惑地开口问道:
舰长这里什么地方您需要去吗?咱们这次的目的基本上已经达到了,舰船上的其他地方现在太过危险您
刚刚说了两句,约瑟夫就用胳膊肘狠狠杵了他一下。
艾利哎哟一声,气急败坏地扭头看向对方:你干嘛?
海恩斯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外。
约瑟夫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你怎么到关键时刻就这么蠢呢?你以为刚才舰长在虫洞为什么买那个匕首?
他揶揄地挤了挤眼,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暗示道:
我们可能要有舰长夫人了。
艾利恍然大悟。
他和约瑟夫对视一眼,同时发出心知肚明的嘿嘿笑声。
·
金属的场地在崩塌。
戈修重重地喘了口气,他捂着自己的受伤最严重的侧腹,艰难地跨过地面上已然死去多时的虫子尸体,一步一步地向着门口走去。
由于电路烧毁,那扇门已然失去动力,正松松垮垮地敞开着。
浓稠的鲜血透过苍白的指缝溢出,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上,在他刚刚走过的地方留下蜿蜒的血痕。
穿过大门时,整个船体又是猛地一抖。
戈修身形跟着一晃。
他将肩膀靠在墙壁上缓了几秒,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继续顺着微微倾斜的走廊向前慢慢走去。
被鲜血糊住的上下睫毛紧紧地粘连在一起,他只能透过干涸的血痂,从缝隙间窥视。
戈修非常清楚自己现在要向哪个方向走。
这艘船的构造他已经烂熟于心。
但是
戈修的身体随着船体的晃动而摇摇欲坠,差点直接摔倒在地上。
他死死地咬紧牙关,能够尝到从喉咙深处蔓延上来的浓重铁锈味。
倘若他的伤没有那么重的话。
戈修喘了口气,清楚地感到鲜血裹挟着身体中的热量向外迅速地散失,这具被折腾的破破烂烂的身体在活动间发出锈蚀的悲鸣,在即将崩溃的边缘摇摆。
视线开始逐渐模糊。
戈修能够感到,自己手掌下扶着的金属墙壁在迅速地升温,但是他却只能感到寒冷。
无边无际的寒冷。
在逐渐懈怠崩塌的视线范围内,他看到走廊的尽头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快步向着他的方向走来。
戈修看不清楚对方的脸。
就连男人的身形都仿佛有着重影。
他冷静地攥紧手中的匕首。
气力尚存。
不管短短数秒,对方就走到了近前,阴影覆下,将戈修笼罩在其中。
在那瞬间,戈修猛地发力,手腕微转,匕首的寒光在苍白的指间闪烁着,以一种狠辣而迅疾的姿态刺去!
但是,下一秒,对方有力的手指却箍住了他虚软的手腕。
一个巧劲,匕首落下。
对方捏住匕首的刀背,发出意味不明的低低笑意:你要用我买的商品捅我吗?
什么?
戈修艰难地理解着这句话的意思。
他费力地眨眨眼,试图让自己的视线范围变得清晰一点,但是事与愿违,无尽的黑暗从视线的边缘迅速蔓延,吞噬着他眼中的光点。
终于,戈修沉沉地闭上了双眼。
他晕了过去。
·
趁他病,要他命。
海因斯麾下的作战舰艇在掠夺者号爆炸燃烧之时炸开了他们的货舱,彻底玩了把黑吃黑,狠狠地赚了一把。
当船员们看到自己家舰长居然抱着一个伤痕累累的少年上船时,都震撼地惊掉了下巴
这个是真的没想到啊。
约瑟夫和艾利故作镇定地跟在海恩斯的身后,唇角紧绷着,生怕一不小心泄露出自己内心的欢呼雀跃。
艾利一脸严肃:
医生呢?叫随船医生来!
约瑟夫则是忙前忙后开始招呼着其他船员在舰艇上铺开一个舒适的床位,让重伤昏迷的oemga有地方可躺。
很快,医生在簇拥下跑了过来,利用船舱的基础设备开始为戈修进行大致的身体检查。
肋骨断裂,失血过多,脑震荡,内脏损伤
一桩桩一件件,随便单拎出来一项,都足以让一个身体健全的alpha难以忍受。
如此可怖的伤痕,却出现在一个身材纤细,本该受尽保护和宠爱的Omega身上,简直是惨不忍睹。
船舱内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似乎也为此感到惊异。
而感触最深的,当属约瑟夫和艾利。
他们亲眼目睹了这个omega背负如此惨烈伤势的情况下,是如何在虫洞内被激怒的虫子周旋甚至是反杀的虫洞内安装了最为先进的收音设备,就是为了让受害者被撕裂时的音效和痛苦绝望的哀嚎如实地传递到观众耳边,以增加节目效果。
而在这个过程中,无论是肋骨断裂,伤口撕裂,还是内脏受损
他一声没吭。
实在是震撼。
约瑟夫和艾利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底发现了相同的情绪。
扪心自问,倘若他们置身于oemga所处的位置,有可能做到同样的事情吗?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极限反杀一只因信息素而狂躁起来的虫族,甚至还在如此短暂的情况下摸清楚船只的构造和弱点,并且最后将船炸毁。
这需要具备的不只是坚忍的意志力,更要有强大的行动力,以及近乎非人的可怕理智。
这个omeg到底是什么人?
海因斯面色沉沉地听着,线条轮廓冷硬锐利的眉骨下,眼帘微垂,喜怒不明。
他的视线落在少年因昏迷而自然蜷曲的手指上。
上面的血迹已然干涸,不规则的暗红色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愈发触目惊心。
海因斯抬手按在对方的指尖上,轻轻地摩挲了一下。
少年的手指修长纤细,骨节匀称,柔软的指腹和手指的侧面没有茧子,指节和掌心都泛着淡淡的粉,仿佛毫无瑕疵的软玉。
这是养尊处优才能养出来的手。
没有拿过比笔还重的东西,更不可能上过战场。
就在这时,医生的声音一顿,仿佛发现了什么似的,他有些不解地皱皱眉头,然后缓慢小心地将手探向少年的肩胛骨,将他轻轻地翻转过来。
抽气的声音在船舱内接二连三地响起。
就连海因斯都是瞳孔一缩。
少年漆黑细密的短发下是洁白修长的颈子,肤色雪白,不染尘埃,犹如初冬飘落的第一片雪花,脊骨的骨节微微凸起,小巧精致犹如艺术品
gu903();然而,就在那漂亮的后颈上,却突兀地横亘着一道暗红色的巨大伤疤,犹如蜈蚣般趴在那洁白无暇的皮肤上,伤口还是新的,缝合并不规整,看上去丑陋而可怖,在先前的战斗中已然撕裂,鲜红的血从中缓缓地滑落下来,顺着他的肩胛骨向下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