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修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也不由得有些发愁地皱了皱眉头自己这次的头发实在太长了,蓝紫色长发打着微微的卷,一直垂到腰际,在水里时还不是很明显,但是来到陆地上之后就显得累赘起来了,即使只是简单地摇头都能感到那种无法忽视的重量。
他思索了半晌:要不剪了吧?
罗维特想也没想,一口回绝:没必要。
他缓缓地上前半步,抬手将戈修鬓边的头发拢起,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灵巧地穿过柔软厚实的发间,然后在他的脑后稍稍一束
罗维特垂下头,打量了半晌戈修现在的模样,然后满意地勾了勾唇。
在一旁等候的侍从非常有眼力见地将束带递了过来。
罗维特接过束带,稍稍向前倾身,几乎将身材纤细的少年完全拥入由胳膊和胸膛构筑的狭小空间,他维持着这个近乎拥抱的姿势,灵活地将戈修的头发扎起,甚至还别出心裁地在他的脑后打了个蝴蝶结。
他稍稍退后几步。
戈修新奇地晃了晃头,长长的头发被绑成了利落的马尾,晃动起来有种有趣的摆动感。
罗维特眼中闪过异色,他深吸一口气,移开了视线,用半是调笑半是认真的语气说道:我们最好现在就走趁我还没有后悔。
庞大的厅堂被巨大璀璨的吊灯照的通明,无数奢华的雕塑和装饰品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巨大的舞厅闪闪发亮,空中流淌着动人的音乐,并没有喧宾夺主般的吵闹,反倒是有种低调的优雅。
无数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犹如飞蛾般在厅堂内旋转,衣着笔挺的侍从端着盛满香槟的银盘在宾客间周旋,所有人似乎都沉浸在这种纸醉金迷般的热闹喧嚣中,但是每个人的笑颜下,似乎藏着点掩饰不住的心不在焉,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直到真正的主角走入其中。
所有人都曾或多或少地猜想过皇帝陛下选择的舞伴会是什么样的,但是没有人能想到,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居然毫不避讳地带了个少年过来。
虽然同性相恋在现在已经非常普遍,但是将男性如此明目张胆地带到王室舞会上的,恐怕只有罗维特一个了。
而且还有着如此惊人的样貌。
接二连三的低低抽气声响起,整个大厅瞬间死寂。
一个看呆了眼的侍从没有将托盘扶稳,叮叮当当地打碎了两杯香槟,玻璃杯骤然碎裂的声音在大厅内显得格外刺耳无数意味不明的视线从四面八方投来,灼热的,惊艳的,震撼的,敌意的,在瞬间将戈修完全笼罩在了当中。
罗维特神色微冷,视线淡淡一扫。
所有人顿时畏惧地收回目光,生怕因此惹祸上身毕竟这位陛下发疯可是从不在乎场合。
戈修倒是完全没有任何被冒犯到的感觉。
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他早已习惯了,无论是在之前的哪个世界,他都是绝对的焦点。而他本人又是乐意出风头的类型,这些目光和打量对他来说实在是不痛不痒。
他的注意力此刻完全集中在了舞厅一端巨大的长桌上。
无数冷盘琳琅满目地摆放在其上,酒水更是令人眼花缭乱先前的那种饥饿感再一次缓缓地从身体深处涌来,戈修感到自己的所有思绪都被缠绕在了其上,欢迎皇帝的礼节和过场已经完完全全被忽视。
等到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轻快的音乐声已经响了起来。
舞会的第一支舞开始了。
罗维特向他优雅地施了一礼,修长的手掌伸展开来,唇角漫不经心地勾着,漆黑的眼眸深处闪烁着近乎愉快的光,有种冷酷而迷人的奇异魅力: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呢?
戈修诧异地看向他:我不会。
罗维特毫不介意:我可以教你。
戈修瞥了一眼等待着皇帝领舞的众多贵族男女:你确定?
罗维特唇边笑意加深:他们不会有意见的。没人敢。
其实我现在还没有怎么习惯走路。戈修拒绝。
罗维特对此无动于衷: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抱着你。
戈修:他没词了。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将手搭在对方邀舞的手掌上,顺着罗维特的力道站起身来,和他一起走入了舞池。
音乐声在空中流淌着,暗香浮动,灯光璀璨。
戈修僵硬地被对方引导着,几乎差点两条腿缠在一起。
罗维特耐心地一步步指导着:左脚先向前不对不是右脚,左脚
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不是这只手那一只
他的眉头突然一跳。
戈修匆匆向后退去,将自己踩了狠狠踩到对方的脚收回,他懊恼地皱起眉头,在音乐声中小声道歉:对不起
罗维特难以抑制地勾起唇角,轮廓锋利的眉弓下,幽深的眼眸深处闪动着明亮的笑意:没有关系。
所有明里暗里注视着他的人都不由得暗暗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还没有见过皇帝陛下心情这么好过,并且甚至没有因为对方的笨拙与无礼而变过脸色所以那个少年到底是什么身份?
流畅优美的音乐在空中流动,犹如柔滑的丝绸般缠绕着舞池中旋转着的每对男女,旋转的华丽裙摆犹如在大理石上绽放开来的花朵,优雅滑动的舞步踩在音乐的每个变换的节奏之上。
戈修对自己双腿的掌握虽然还不算灵敏,但是罗维特的确是个耐心的好老师。
他刻意放慢步伐,好让戈修能够跟上。
空气中充斥着郁金香的芬芳,裙摆摩擦的细微声响应和着乐声,随着舞步的旋转逐渐模糊成一片虚影。
人类身体的温度近在咫尺,密密匝匝地将戈修包裹起来,紧贴着腰身的手掌热的仿佛能够燃烧起来,将灼人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礼服传递到冰冷的皮肤上,以一种近乎温柔的强势将他呼吸的空气,目光所及的空间都全然一并侵占。
这种感觉实在很奇怪。
虽然不能用讨厌形容,但是却非常怪异戈修不知道如何形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难以决定改如何应对,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了起来。
突然,戈修似乎感知到了什么,抬起头,视线越过罗维特的肩膀,向着他的身后看去。
二楼被华丽的帷幔层层遮盖,上面绣着的金丝显得是如此的奢华靡丽,在吊灯下闪烁着微微的暗芒。
又是一个旋转。
骤然变化的视野中,戈修熟练地捕获到了熟悉的闪光能量波动的痕迹。
能量切开空间,破开空气时发出的微小火花清晰地映在他的视网膜上,那道能量移动的轨迹笔直而清晰直直的通向罗维特的心脏。
戈修没有思考。
他搂住挡在自己眼前的罗维特,带着对方猛地向旁边一旋
被骤然打乱舞步的舞池内一片惊呼,数对被波及的男女猝不及防地倒下。
紧接着,一片惊慌的呼喊声在身后响起,一位男宾呆呆愣愣地注视着自己被炸的血肉横飞的胳膊,在围观者苍白惊恐的注视下,后知后觉地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叫。
音乐骤停。
无数候命的卫兵早已被惊动,军靴敲打地面的声音在整个厅堂中响起,到处都是纷乱的尖叫和器皿破碎的刺耳响声,原本奢华平和的宴会被搅动的一片混乱。
戈修眯起双眼,抬头看向刚才那片微动的帷幕。
他顺手抽出一个匆匆从舞池边跑过的卫兵腰间的枪支动作熟练,流畅自然。
手腕下压,拉开保险栓,黑洞洞的枪口顺着二楼连廊缓缓地移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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