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愉快。
路莱也同样伸出手握住,几乎将戈修冷冰冰的细小手指整个拢在宽大而修长的掌心里:
合作愉快。
简单的仪式结束,路莱的手掌却并没有松力,骨节分明的手指沉稳而镇定,蕴藏着的力量强悍,仿佛无法撬动的铁箍,沉静的声音刻意拖长了调子,尾音磁性低沉:
不过
戈修有些诧异,他挑起一边眉毛,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说法。
那也要在你成年之后了。
路莱慢悠悠地补充道。
戈修态度恶劣地挑起眉瞪向他,眉头皱的死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
路莱仿佛丝毫都没有被他的态度影响似的,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冷淡模样,甚至有些打趣地端详着他:
你以为我行军这么多年,不会摸骨龄吗?
他温暖而有力的指尖探向前,捏着戈修瘦巴巴的手腕,轻飘飘地晃了晃:
联盟宪法规定,银河系居民二十二岁成年,你至多几岁?十九?二十?
说实在的,戈修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几岁。
他是记忆全无的情况下被捕的,又是一头雾水地被判了刑,紧接着又被没头没脑地扔到这个惩罚世界里面来的,什么信息都没有。
但是不管怎样,他都肯定成年了!
而且成年肯定很久了!
戈修恼羞成怒。他把残余的糖果用力嚼的嘎吱作响,咬牙切齿,态度蛮横:你不是都要掀翻联盟老家了吗?还在乎个鬼联盟宪法干什么?
路莱的神色半点没变化,只是云淡风轻地摇了摇头:
我只是不赞同他们的统治方式,但是宪法里有的条例我并不反对比如在成年时间这个方面。
戈修和他大眼瞪小眼。
路莱终于放开了他此刻被自己掌心捂的热乎乎的单薄手腕,站起身来,将椅子重新规整地摆放到桌下,行动间没发出半点声响。
他注视着戈修:
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代理监护人,等一下霍尔会给你和你的船员安排房间,在利维坦号被修好之前,他们可以待在这里,待遇和我的船员一样。
戈修恹恹地趴在桌上。
看着眼前明显余怒未消的少年,路莱的眼底终于有了点真实的笑意:
等一下我让人把糖送到你屋里。
戈修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掀了掀眼皮,不情不愿地说道:
拿多点。
路莱眼底笑意更深,线条冷硬削薄的唇掀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好。
他整了整衣襟,转身走出了舰舱。
在门口目不斜视站岗的霍尔紧随其后。
在他们离开了那个舱室不短的距离之后,霍尔忍了又忍,终于满腹疑惑和委屈地开口说道:舰长,属下也是在十九岁时投入您的麾下的。
路莱大步流星向前走去的势头微微一顿,头都没回:
你们不一样。
霍尔愣了愣,他注视着自己舰长的挺直宽阔的脊背,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的平静淡漠声音从前方传来:
你十九岁的时候有这么唯恐天下不乱吗?
霍尔的回答有些底气不足:没有。
他当时年轻气盛的很,满心满眼都是到自己盲目崇拜的军长手下任职,即使虚报年龄都在所不惜,那个时候,路莱说往左他不绝不往右,让他当场掏枪自杀估计都能不带眨眼犹豫的。
不止如此,除了野心,他也有搅动风云的能力。
二人脚上皮质军靴在坚硬的金属地板上敲击出有规律的声响,在长长的舰廊内回荡着。
掌握得当,他会是最锋利的武器,不然,他身上的戾气和危险将危及持有者。
霍尔若有所思地深深一颔首。
说到底,还是戈修身上的不稳定因素极端危险,又太过难以掌控。
他们走到了头。
作战室的舱门在眼前缓缓滑开,路莱在向内走去的前一秒,步伐稍稍一顿,扭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霍尔:
把他的房间安排到我的房间旁边。
霍尔下意识地挺直身板:是!
下一秒,他才消化完刚才路莱下的命令,有些茫然地看向眼前正在向舰作战室内走去的路莱:嗯?
霍尔的声音似乎提醒了路莱。
他想起了什么,再次转过身,嘱咐道:
对了,把那些之前B区缴获的高级糖果也送到他的房间里。
冰冷的金属舱门在霍尔的面前合拢,他有些傻愣愣地注视着距离自己鼻尖不远的金属板,挠了挠头。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的样子。
·
路莱手下的效率很高,利维坦号的所有船员都被接到了主舰上,分配好了所在的休息舱室,他们全部被安置在靠近侧舷的同一个区域内。而作为戈修的副手,小一甚至也有了自己独立的房间,他开心的到处摸摸碰碰,兴奋溢于言表。
其他的船员也是同样。
作为全部来自于边缘废弃星系的住民,如果不是实在不愿回到自己曾经恶劣的环境,同时又对眼前那个以一己之力夺走舰船的少年抱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们早就离开了,没想到现在他们居然真的有了安稳的住处,丰足的衣食,都是一副做梦般的神情。
还没有等他们享受一会儿现在的安宁,戈修就阴魂不散地冒了出来。
他扯了把椅子蹦了上去,手里拎着不知道从哪里搜刮来的扩音器,拉长声音喊道:
集合
一旁被他生拉硬拽,坑蒙拐骗扯过来的霍尔冷着张脸,柱子似的杵在一旁。
戈修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这帮强凑出来的船员,他们跌跌撞撞地聚集到这片舱室正中央空地上的,一个个身材瘦如麻秆,一双双眼睛倒是极为热烈地注视着他,经此一役,戈修在他们心里的地位已经彻底从运气好能力强的普通人晋级成了手段通天的救世主,崇拜而敬畏地仰望着站在椅子上的少年。
几分钟后,人终于都到齐了。
戈修懒洋洋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一波波地传出来,在从后面的墙壁上回弹过来,几乎充满了整个空间:
有一技之长的来这里登记,没有一技之长也来登记自己想学什么,但是基础机械都得学习,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这里的舰长说了,这船上不养吃白食的,大家都懂了吗
霍尔复杂地瞥了他一眼。
因为戈修带上船的人实在不多,这么些个可怜巴巴的人丁几乎没有任何压榨劳动力的价值,他们的船还是养得起的,路莱更没有说过什么不养吃白食的规则,但是戈修这么上下嘴皮一碰,说的还颇为煞有介事,搞得霍尔都有些疑心路莱是不是真的有提过这一条规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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