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2 / 2)

等等,现实!

她索性开始给对方讲现代的事,讲以后可能会出现的四个轮子跑的车,讲天上飞着的大鸟,讲可以随便打电话的手机和互联网,当然,这些在她嘴里都变成了她对于未来的猜测和想象,反正这些对于NPC而言都是新鲜的。她绘声绘色地说,连说带比划,让对方也不由得身体前倾,像是听的入了迷。

那时她并没想到,有的火种是不能埋下去的。

一旦埋下,它就有了燎原的可能。

这一讲就连着讲了几个晚上。少爷的心情明显好起来,白天玩家的日子因此好过了许多不说,晚上有时还会问她几个问题,林萌萌也尽量如实回答,只模糊其中一部分细节,免得这个未来显得太过真实。第四天讲到了天色将明,两人还都意犹未尽,林萌萌站起身和对方道别,并说自己还会再来。

少爷一直静静地听着,并没打断她。直到她要走,他才突兀地问了一句话。

这些都是你想象出来的吗?

林萌萌胳膊上的汗毛忽然都立起来了。她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呼吸,装作寻常地回过头。

是啊,她笑道,我就喜欢想些乱七八糟的不然还能是什么?

少爷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的脸。

像是真的。

他慢吞吞地说。

林萌萌后背冷汗一下子湿透了衣服。

她从交流中感觉到NPC聪明,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敏锐到了这个程度,这让她所谓的想象都摇摇欲坠起来。

好像到了这个时候,对方是个npc这个现实才前所未有地、清晰地映入了她的脑海。

陆燃曾经强调过:最好还是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这里头有很多以为自己是真实存在的角色。

那是他们在准备出发的前一晚陆燃所说的。

那时还有人追问:要是不小心说了呢?

不小心

陆燃叹了口气,好似还是平日那种嘻嘻哈哈的样子,只是总是吊儿郎当的面孔严肃起来。他环顾了一圈四周,以前所未有地郑重语气说:那就不保准你们能平安出去了。

现在,那句话就在她心里炸起来了。

她起了一背的冷汗,几乎发挥了自己所有的聪明才智来圆方才这一段,这怎么可能是真的?这也不是全都是我想的,也有些是我从书上看的。只凭我自己,哪里想得到?

少爷仍然在微微地笑着,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林萌萌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自己无法掌控事态的恐慌,因而只能狼狈地逃了,匆忙道:我要快些回去。少爷

你有些眼熟。

出乎意料的,少爷跳过了方才的话题,突兀地接了这么一句话。好像和之前她所说的完全不搭边,但被那么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审视着,还是教人遍体生寒。

怎么会?

林萌萌确信自己从来没进过游戏,这话荒诞的像是在和人搭讪,我没有来过。

少爷的眼睛微微垂了下去,密密的眼睫搭下来,似乎有些失望。

也对。

他低声道。

你怎么可能来过。

他的生命里没有旁人,永远都是那几个人围绕着他打转。佣人、男人、玩偶,没什么新鲜的。于是他倦怠地重新倒回了椅子里,林萌萌一头撞出去,心里头还一阵阵地发慌。

她自知自己最近的确有些昏了头,居然差点儿在NPC面前说破现实的事。她纠结许久,终于还是暗暗发誓,再也不去见少年了,只踏踏实实地完成这几天的任务,紧接着就拿了钱回家去。毕竟在这世上,说到底,什么也没有她活着重要。

况且少爷本身就是假的,不过是数据库里储存的一行数据罢了。

她决定将这两次离奇的夜间见面都深藏在心底,绝不对外说出一个字。

也绝不再想起一次。

在那之后,林萌萌果然再也没见过那位少爷。陆燃独自在琢磨任务的事,可看着npc们把青年看的如眼珠子似的架势,也不敢真的找上门这也让林萌萌松了一口气。

她也在干活的过程中不小心看见了一幅少爷的肖像画,被藏在木制画架下,似乎是哪个偷偷仰慕少爷的仆人新鲜刚画的,与她见过的少年别无二致。可还不等她有将这一幅偷偷藏起纪念的想法,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已经伸到了她面前,毫不犹豫地抽走了画布。

林萌萌仓促回头,对上了一双碧色的眼睛。

浓的像寒潭。

是双胞胎之一。

他笔直地站着,声音也让人不寒而栗:你看到什么了?

林萌萌张着嘴,从他那张俊秀的脸上看出了明晃晃的杀意,脖颈猛然发凉。

你,看到,什么了?

npc又一字一句地问。

林萌萌突然明白了,她颤着声音说:没

我我什么也没看见!

双胞胎只阴沉地又看了她一眼,随后,他以一种全然不同的小心态度将手里的画布缓慢卷起,握紧在手心里。他的目光里依然满含威胁,徐徐道:最后一次。

林萌萌张大了嘴。

因为少爷喜欢,双胞胎的呼吸犹如阴沉冰冷的毒蛇,顺着她的裤腿向上爬,所以不动你,但这是最后一次

他的声音骤低,满怀森森恶意,手指掐着桌上花瓶中的一枝雪白的花。花的汁液淌了他一手,近乎糜烂的香气。

再被我们发现,你靠近那里

我们就剁了你的腿。

砍了你的头。

把你的内脏扔去喂狗。

他重新支起身子,用一块巾帕不紧不慢擦拭自己修长的手,居高临下地望着。林萌萌的身高算不上低,起码比起大部分女性都要高上不少,但在他面前却好像被压制的骤然矮了一截对方垂眸瞥着她,如同在看一只不值一提的蝼蚁。

甚至不值得一个正眼。

永远记清了,你自己是什么。

林萌萌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响:他们果然是知道了。

从第一个晚上开始,他们就知道了

他们只是他们只是没有说!

在她躲在玩偶堆里时,外面那种恶毒的凝视并不是错觉,只是少爷的喜爱额外为她多撑了一会儿的保护伞是少爷当时的维护让她险之又险走出了泥潭。

可笑当时她还不知晓,还以为是自己把他们骗过了。

事实上,是她被他们骗过了。

她没有再说话,离开的心却更强烈了些。

反正出去后,就不会再有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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