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1 / 2)

他敏锐地觉察到,这个所谓的主人和这些仆人的关系并不算好,反倒十分微妙。

如今对上,这种奇妙的张力不像是主仆。

倒像是情敌相见?

他为自己的想法惊了惊,不由自主抬起头,与女仆对视了一眼。

我们不知道您的归来,双胞胎中的哥哥道,复又抬起头,是否需要为您准备晚餐?

不需要。

在这压抑着的气氛里,男人平淡地道,给我上茶就好。

男仆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在吩咐他。他僵直着两条腿端起茶盘,为这位突如其来的主人灌注了满满的茶水,几乎要溢出来。

男人只微微抿了一口。从花匠的角度看去,不过是嘴唇略微一沾那茶水面,蜻蜓点水而已。

他掀开怀中斗篷,青年的脸苍白的醒目,手指攥着他衣领的一边,仿佛是尊瓷娃娃。

他为何如此安静?

主人垂眸问道。

少爷只是身体不适,回答的仍旧是双胞胎,神色镇定自若,因此用了点药。

主人微微扬眉,似是觉得有趣。他慢慢一字一顿重复了这四个字:身体不适?

双胞胎的笑意忽然从脸上消失了。方才温和优雅的面具就像是被波动的水纹似的一闪而过,他们冷冷看着主人,声音骤然变得尖锐。

您突然回来,是否给少爷准备了生日礼物?

准备了怎样,没准备又会怎样?

男人平静反问。

双胞胎闪过一个近乎狰狞的笑。

所有来参加宴会的人,都要为少爷准备生日礼物。这可是您当初亲自定下的规矩。

花匠的手心里渗出了汗。他打量着在场NPC的目光,觉察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快走!

他的声音完全爆开来,立刻向门外冲去,快!

就在他拉开门的一瞬间,在场的NPC都动了。变故只在一眨眼,盘碟碎裂的声音层出不穷,碎片擦着花匠的脑袋狠狠飞了出去,扎伤了男仆的手臂。

雪白的桌布被玩偶们彻底掀起,餐厅沦为了战场。在这声势浩大的战争里,桌椅墙壁都成了牺牲品,天花板颤颤巍巍,地板砖被掀起了一角。若非是花匠他们跑得快,只怕这会儿也都成了牺牲品里头的一员。

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见到NPC打架现场。说真的,这个场景把他们之前经历过的副本都比成了渣渣。

这特么!

就是神仙打架现场版啊!!

以一敌多,男人却并没显出分毫颓势来。相反,他的动作迅猛利落,一掌一个,劈晕了扑上前去的玩偶。斗篷的一角于身后飒飒翻飞,他怀里还牢牢护着青年,刀、叉、餐盘,都成了他得心应手的武器。

玩偶的攻击也不甘示弱。它们高高地累积起来,几乎像是一座山。这座山移动着,它们几乎像是一群训练有素的蚂蚁,要准备上前蜂拥而上,吃掉比自己强大百倍的敌人。

男人一把扯过了桌布。雪白的桌布呼啦啦飘扬开来,一瞬间行成了一个小小的屏障。花匠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但当那些刀叉碰触到那本该柔软的布料时,他清楚地听见了金属碰撞才会发出的铮鸣。

玩偶们排山倒海似的攻击到了他面前,竟然都成了小儿科它们徒劳地在他周围打转,却根本无法触碰到男人。在这呼啸而来的攻击里,男人甚至连头发稍都未动。

果然不是普通人。

花匠心想,愈发警惕。

雪白的瓷盘翻飞一片。当啷一声,双胞胎不知从何处抽出的精巧匕首将飞来的瓷盘击成了几瓣。他们咬着牙,周身不知从何而来的黑气腾空而起,近乎形成了两个小的漩涡,烛火在这黑气裹挟里忽明忽暗地闪着。他们就站在漩涡的中心,试图想要从主人怀里夺走珍宝,却又怕伤到那人徘徊无法上前,只能站在外围,嘶哑着声音怒道:把少爷还给我!

男人没有回答,只轻微地发出了一声笑。这一声笑近似于嘲讽,教双胞胎的眸色彻底变暗。

你弄丢过他。

你保护不了他

男人不答。

双胞胎后退一步,眼里逐渐血红一片。他们打了一个唿哨,在这唿哨声里,无数的玩偶忽然开始抽搐挣扎。

它们似是被不同寻常的力量所掌控,于地面腾挪辗转,毛茸茸的身子抽搐着。显而易见的变化逐渐发生,当第二声唿哨响起时,雪亮的獠牙蹿出了玩偶的嘴,手掌上生出了锋利的尖爪。

柔软的尾巴成了带着倒刺的鞭子,于空中左摇右晃。圆润的耳朵化为了角,小小地顶于头顶。这一刻,比起为孩子们准备的天真无邪的玩偶,它们更近似于从地狱里头爬上来的恶魔。

这群小恶魔们嚎啕大哭、吱呀乱叫,彼此踩着对方向上爬。它们的身形垒于一处,俨然是一只几乎要高出挑高天花板的大恶魔,巨大的黑影伸出宽阔的、蒲扇也似的手,一把狠狠攥向男人的脖颈。

在这一瞬间,花匠屏住了呼吸,几乎要以为男人死定了。这玩偶山是如此高大,将男人比的近乎不值一提,伸出来的那只巨手里,每一只组成的玩偶都龇牙咧嘴,恨不能活生生从男人身上撕扯下来几块肉。

小心!

女仆禁不住喊出了声。

她是玩家,分外乐见这种NPC厮杀现场。但毫无疑问,这场战争结束太早对他们不会有任何帮助,反而是在打起来时,他们还能稍稍有些喘息的空间。

出于这个想法,她宁愿去提醒下弱者。虽然那样巨大的手,弱者想必也已看见了。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发现这些玩偶带来的威胁。女仆希望男人能暂时躲躲,韬光养晦。

何况他长得这么好看

最好是在寻出计策后,再与剩余NPC来上一架。那时,伤亡定然会比现在更大,他们完成任务也会更加轻松。

你赢不了的!她高声道,以一敌多,你不如先撤到门口

可还不及她解释,男人已经抬起了头,对上了那只压下来的巨手,眼睛都未眨,轻飘飘的、玩闹似的,将自己的手贴了上去。

他的手不算小。只是,在如今的巨手面前,一切都显得小多了。

女仆有些不敢看。

他们的手掌终于相接,男人似乎用上了力道。

轰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玩具山踉跄向后连退三步,依旧有些站不稳。维持了半天平衡后轰然倒地。

比起对方那样浩大的声势,男人只用了一掌,云淡风轻、不值一提的一掌。

只一掌

NPC的非比寻常再次彻底展现出来,看得几个玩家脊背发凉。混乱一片的余光里,有什么东西拽了拽花匠的袖子。

花匠低下头,发现是一只油光华亮的灰色玩偶兔子,从头到脚没有半点缝合痕迹。它还没现出恶魔模样,漆黑的纽扣眼这会儿焦急地注视着几人,继而招呼着他们向前走。

玩家们面面相觑,在相信与不相信之间犹豫。只有女玩家细细打量它,忽然微微一哆嗦,小声道:他脖子上有个黑点,像是一颗痣

花匠不解其意:?

之前失踪的那个,女玩家比了比,声音越来越低,那个跟我一起的厨房女仆她在这个位置,也有一颗痣。

几个人都感觉后背一阵发冷。旋即,花匠才抹了把脸,哑声道:先跟它走。

若当真是他们的同伴,倒比NPC更容易信任。

灰色兔子飞快地迈动着两条腿,在前面引着路。它的后面跟着三个玩家,逐渐走出了厅堂、迈出了走廊,一路行向楼上。

迈步上楼,它熟门熟路打开了门。门里头有散落的针线,正是寇冬最开始所在的那一间玩偶房。

只是如今,玩偶们都已不在此处。只有灰色兔子猛然开始向上蹦,头颅一点一点,似乎在引导什么。

花匠看了会儿,问:这儿是不是有阁楼?

几人立刻开始寻找。他们踩上桌子椅子,手掌在上头一点点摸过,一寸寸搜索天花板。男仆的声音骤然高起来,嚷嚷道:这儿!是这儿!

他还有些不敢拉开,手在上头微微一顿,又飞快地撤开了,快来个人,我个子太高了,不太好使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