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孩童困在自己的桎梏里,声音淡淡。
你又想要他了?
孩子猛然把头昂起来,似是极不可思议的样子,盯着他。美人蛇的脸彻底沉下来,光是想着他心里念叨的仍旧是叶言,就已足以令他心生妒忌,此刻蛇尾一卷,径直去摸孩子的手心,拿了什么?让我看看。
寇冬向后躲了躲,似是极不好意思,别看了
美人蛇的脸色更难看。他固定住孩子的手,几乎是强硬地将尾巴尖从缝隙里探进去,捞出里头的东西。待拉出来,才发现那不过是一朵小小的白花。
没什么稀奇的、路边常见的、半点也不特殊的花。
这藏什么?
他卷着那一朵花,略诧异地看着眼前人。孩童的脸红了红,将手背在身后,小声道:那是给你的
美人蛇愣愣的,还未反应过来,只下意识重复。
给我的?
嗯。
孩子羞涩地给了个肯定的回答,墨玉一样的眼睛抬起来看了看他,又飞快垂下去了,我觉得配你。
他煞有介事说:从第一次见你,我便觉着你适合花。
才怪,就是刚刚上车时随便薅的。要是没个什么东西安抚,美人蛇指不定也要发疯。
寇冬如今简直是两难境地,既要哄着这边,又要哄着那边。
好在他那社会有许多人都混饭圈的,最擅长的就是爬墙和盆彩虹屁花样夸正主,宋泓当主播那两年,也算是学到了点东西。如今眼睛一闭,一睁,彩虹屁就喷出来了。
花这东西,不是人人都配得上的你便很合适,长得就是个神仙哥哥。
美人蛇:
他盯着那一朵白色的小花柔弱的花瓣,仍有些不可思议。
自从进了马戏团,他凭借着这一口好嗓子,这婀娜的好身段,也算是当家台柱,什么样的赏赐没见过?
靠这奇异的形态,他甚至还给县官儿唱过曲儿,又有什么花草没看过?
可那些,似乎都没眼前这一朵来的珍贵。
他爱不释尾巴地摆弄了会儿,挺珍惜地插到自己的乌发里,脸颊上微微泛起了红。因为这一下,连方才想追问的心都没了,甚至还又给他拿了块绿豆酥,嘴里头哼了两句曲儿。
寇冬看他这么好哄,心情也很复杂。
倒不是说好哄不好,只是这么一来,他就总感觉自己在渣男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还是狂奔而去、没法回头的那种。
先是给叶言画心,紧接着又给美人蛇献花。
听起来就只一个字:
渣。
他搓搓胳膊,不知为何,觉着手臂上还有些泛寒意。正想着,却忽然感觉马车一个急刹,像是遇着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接连高声叫了几声,这才跌跌撞撞停了下来。
外头一片寂静,美人蛇的神情却猛然变了,撩起帘子,脸色阴晴不定。
半晌,他殷红的唇角方向上勾了勾,不轻不重道:先生倒来的快。
寇冬的心往下重重一沉。
来的这么快?!
他紧紧盯着车帘,果然见有苍白修长的手抓住了帘子边缘,随即一把掀起外头的叶言仍坐在木轮椅上,望着车厢中两人,目光阴冷沉鸷,全然没有半点笑意。
被他这么看一眼,寇冬出了一背的汗,心脏也咚咚狂跳起来。
红筱。他淡淡道,你要带他去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美人蛇:我有发发!
叶言:
(忽然委屈)
同样都是NPC,凭什么他就有花???打,往死里打!
打到他活过来为止!!
第57章采生(十九)
外头的车夫与马齐齐没了声响,不知是被惊着了,还是已然丧了命。寇冬看着叶言的脸,无需多言也能察觉到对方身上凛冽的寒意。
美人蛇昂起头来,倒是没什么惧色,只不住拿尾巴尖摩挲着乌发里那一朵白花的花瓣,倒像在摩挲什么心爱之物。
怎么,他不疾不徐道,细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来,先生如此神通广大,却不知我想将他带去何处吗?
这话里显然有了挑衅的意味,寇冬在一旁听的心惊肉跳,生怕叶言从轮椅上起来,直接暴走抡鬼。
叶言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敲着木轮椅的扶手,声音单调而重复,听的人心慌。他凝视着美人蛇,像是头一次知晓对方这皮囊下,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狼子野心。
半晌,他轻轻嗤笑一声,你倒是大胆。
美人蛇笑道:这当然。若不是大胆,又怎能从先生身边将他带出来?
他微侧过头,挺细微的一个动作,却被他做的风情万千。美人蛇探出一点殷红的舌尖,润了润上唇,声音里带了些讽刺:先生啊先生我本没动这样的心思,只是先生做的也着实太过了些。分明知道我们的心思,又怎能想着将他关在那屋里,只供您一个人用呢?
他被乌发遮掩着的眼中陡然闪过一道锋芒。
在咱们马戏团里,吃独食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啊。
叶言的下颌绷的更紧。他冷冷道:他是我的。
是或不是,不是先生一个人说了算,美人蛇抚摸着那小白花,骤然一笑,意味深长道,先生可知,这花
寇冬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咳嗽起来。
啊啊啊啊啊!
这NPC怎么回事,这么按捺不住!张嘴就炫耀,你他妈是条蛇,又不是到处乱开屏的孔雀!
他这一咳,将美人蛇已然涌到嘴边的话都打断了。美人蛇伸长身形,就要用尾巴来卷他,急忙问:可曾有事?
话音还未落,只听见空中有瑟瑟声响。紧接着,美人蛇倒像是被谁拽住了尾巴尖,一下子被从地上拖拽起来,死死地捏在手心。
他的身子逐渐打成了结,喉咙里也发出嗬嗬的声响,一张芙蓉面变得青白。
他死命睁着眼,扫着木轮椅上的叶言,你
把尾巴拿开。
少年嘴角的最后一丝笑意也没了,神色阴鸷而沉郁,整个人被笼在一团看也看不分明的黑雾中。
风大了,刮过树林时宛如一声声哀嚎。叶言的手指修长整齐,只是如今攥紧了,透出了些许青白的颜色。
再有下一次,他冷硬道,我剁了你的尾巴。
美人蛇于空中那只看不见的手中左右扭动,终于挣脱出来后,倒看着他。
怎么,他笑道,先生害怕了?
怕他知道,你也让我们做过不少采生的阴损事儿?怕他可以选择了,便不会选你这个刽子手?
叶言蹙起了眉。
那是他们该死。
那些引囡囡出来的、欺骗囡囡的、告密的通通该死。
他从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有半分错。
囡囡都不在了。
他们凭什么活着?
那一群窝囊、冷漠、为了生存不惜出卖旁人的寄生虫,他们从里到外都已经腐烂完了,又凭什么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