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冬心说不是,妹子,你都觉得正好了,还问我干什么啊
你这不是摆明了挑事么。
叶言之在他口袋里也不老实,拽着他的衣服往上爬。寇冬怕他被人瞧见,悄摸摸想把他戳回去,结果小人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他的手指,稳稳地被提了起来。
寇冬怕他摔了,赶忙用另一只手垫着,小声说:藏好。
小人充耳不闻,荡秋千一样晃荡了两下,借着冲力一下子甩到了寇冬衣襟上。
他拽住那毛衣上头的纽扣,冷酷地挑出了根线头,把自己塞里头了。
像是条安全带拦腰勒着。
寇冬顶着这么个装饰,扭身还想把他往回塞。可一看,对面的妹子还在批判着他的品味,倒像是根本没看见他身上还有个活物爬来爬去。
寇冬顿了顿,缓过味儿来。
那颗蛋,是他从兑换池里抽出来的,只怕是什么只有他能看见的特殊道具。
这么一想,寇冬也就随他去了。
眼镜男是最后一个出来的,脸色比其他玩家都要阴沉,垂着头站在角落,根本不向寇冬这个方向看。寇冬倒是盯着他看了会儿,发觉他手上半点伤都没,皮肤光滑干净,不由得摸了摸下巴。
他倒不觉得昨天来的人不是眼镜男,只是这么看来,对方显然是改造了自己的身体。
这个想法给人的感觉不太好。寇冬抿紧了嘴,又去摸索手里的鳞片。
眼镜男不知是否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又往角落站了站。
他这一天干工作干的比之前都要多。
寇冬光是站在旁边看,都能读出他的想法:
赶紧跑。
能跑多快跑多快。
这念头没什么错,毕竟现在实验体S已经知道他是谁了,指不定今晚就会来找人。眼镜男动作匆忙,麻利地指挥众人动作,甚至忘了伪装自己手臂受伤,也上去帮了几把。
宋泓心细,立刻就看出了问题。
好的太快了。他对阿雪说,他那天被追杀,受的伤还挺重。
可这会儿看着,倒像是半点事都没有甚至都能提重物了。
阿雪听了,也拧着眉头看了会儿,回答:的确有古怪。
她顿了顿,又道:这古怪对我们来说,不是坏事。
这么个地方,谁不想赶紧从里面出去呢。
她脚在地上碾了碾,宋泓看出了她的心思,解劝:你呀没事,拿了这笔钱出去就好了。以后能不进来,都不要再进来了。
女孩子古怪地笑了声,说:我做不了这个主。总得先把债还上。
她神色罕见的有点冷酷,半点没有这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天真烂漫,又对着宋泓说:扳手。
宋泓叹口气,将她推到一边,拿起沉甸甸的工具,我来。
谁的日子,也不是能一直泛着甜的。
小姑娘摊着了个禽兽父亲,欠了一屁股赌债后跑了个没影,抛下一对病的病小的小的母女,成天被一群社会上的人堵上门砸东西,光是搬家都不知道搬了多少回。
要不是这样,断不能冒如此大的风险。
亡命人,苦命人,玩命人。
这《亡人》里头,基本也就这三类。富的无处可追寻新刺激的有钱人将这当做收获感官刺激的游戏场,亡命人和苦命人把这当成命运翻盘的赌局。只是砝码沉重,事关生死。
来游戏次数多了,宋泓基本上一眼便能看出谁属于哪类。他唯一没看明白的人,只有寇冬。
怎么说他有时甚至有种错觉。
就好像对方的游戏,和他们的根本不是同一个。
谁敢在《亡人》里有这样的操作呢。
寇冬倒是没怎么帮忙,一直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眼镜男。眼镜男被他看得浑身发憷,终于站起身,怒道: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寇冬笑眯眯道,我就看看。我光看,不碍你事儿吧?
眼镜男胸膛起伏了两下,看起来很想要爆句粗口,但是又硬生生吞了回去。他看了眼四周的培养皿,终于闷声不响又蹲下来,埋头敲打。
寇冬给旁边的实验体喂了食,小山一样的实验体将那些鱼嚼的鲜血四溅,喷洒在玻璃上。
那一瞬间,眼镜男几乎有种错觉好像那血不止洒在了玻璃上,更洒在了他脸上。
他甚至能感受到那温热。它们在嚼动那些食物时,眼睛仍然盯着他,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
眼镜男对那声响再清楚不过,那代表它们饿。一群吸人血、吃人骨头的怪物,至今为止,它们吃掉的人都太少了。
好饿。
怪物从培养皿中缓缓站起来,映下一大片阴影,嘴角泄露了一点雪白的寒光。
好饿
眼镜男喉头动了动,像是要干呕,猛地埋下头去。
不能再等了。
他想,必须马上。
到天黑时,他们这一天基本已将手臂制作完成了大半,不出意料,明天便能成功逃出。这给了玩家们一点信心,散时彼此鼓励了一番,这才各自回去休息。
眼镜男却没睡,他在床上坐了会儿,确定外头没声音了,便站起身,慢慢拉开房门。
他早想好了。与其和这一群玩家一起走,不如他先走。最后这点收尾工作,他一个人就能完成。
那些玩家不敢冒夜间出行的风险,他却非冒不可。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撑过今夜。
只可惜了那么一具完美的身体
打从第一眼就让他觉得,那身体是极适合用来孕育什么的。卵,或者旁的什么,将青年改造成生育的巢穴。那些实验体也喜爱他,定然也是愿意的。
可惜。
眼镜男于心中沉沉说了声,将门彻底拉开这一拉开,他就懵逼了,门前还站着个人。
他刚刚还想过的青年这会儿站在门口冲他笑,不紧不慢说:你好啊,所长,送温暖的。
眼镜男:
眼镜男:!
他猛地后退一步,就要将门关上可青年手撑在门框上,凭借着身体纤瘦的优势,居然硬生生从门缝里头挤过来了。
这么大力干什么?寇冬抱怨,大家都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所长显然没心思同他说什么接班人,只嘶声道:你来干什么?你手里拿的什么?
嗨,寇冬说,你误会了,我真是过来送温暖的。
神特么的温暖。
眼镜男瞪着他,目光几乎是阴毒的,却又从那阴毒之中透出灼热来,好像恨不能将这目光化作手术刀,将这具完美契合他想象的身体现场切开。
寇冬拉了把椅子,在屋里坐下了。
你没听说过吗,他说,咱们民族有挺多传统美德的。什么诚信啊,谦虚啊,谨慎啊
小人从他胸前抬起头,仰脸看看他。
寇冬臭不要脸地说:这些我都有。
眼镜男发出一声嗤笑。
寇冬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