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苍停在玻璃窗前,往两侧推开窗帘,室内瞬间明亮起来。
“他知不知道,你要试试才能下结论。”
范淮的房间重新迎来两个警员。
青年给了他一支笔,还有一张白纸,同时丢下简单的一句话:“把HY小区的路况画出来。”
范淮面露迷茫,下意识地拿起笔,却没动作,仰着头问:“然后呢?”
警员加重音,眯着眼睛道:“越详细越好,把你知道的细节,全部都画出来。懂了吗?”
范淮审视了他两眼,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片刻后,低下头在纸上描绘起来。
他的速度很快,且手很稳,画出的线条几乎没有抖动,笔直得像用直尺勾画出来的一样。这种人,要么是经过专业练习的,要么是天生资质出众的。因为警员说了要详细,范淮连两侧房屋的构造都简易地画了出来。几分钟后,他抬起头淡淡说了一句:“画不下。”
青年垂首站在他身侧,正看得傻眼,被范淮接连叫了两次才重新回神。
他拿过纸张,对折起来,尴尬道:“倒也不用画得那么详细。缩略图,把HY小区的道路图画出来就行了。就跟地图软件上的那样懂吧?主要是不要漏掉所有的细节。细节!”
范淮看他的眼神变得有点复杂。如果对方不是警察而他不是嫌疑人,他可能已经遵从年轻人内心的直白,一句“瓜皮”赠过去了。
警员干咳一声,道:“行了,我再去给你拿张纸。”
还是一样的白纸,铺到范淮的桌上。
范淮拿到手之后,用指节比对了一下长度。他用了大约一分钟的时间确认大致范围和比例,然后便用那支红色的笔流畅地画了下去。
警方提供的笔都是特殊制作的笔,它的笔尖只有小小的一节露在外面,无法用来自我伤害,同时使用起来也不大顺手。
范淮运笔却十分熟练,不停转动着纸张,以与常人不同的角度,像描绘过千百次一样,快速将雏形勾勒出来。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就完成了手上那幅精细度很高的素描。
“卧靠啊……”
青年一时没忍住,爆了个粗口。
他一手捏着纸,一手开着地图软件,视线不停在左右之间转动。他边上的同事做着跟他相同的动作。两人用自己的表情生动形象地表现出了什么叫“不敢置信”。
年轻警察憋了许久,终于吐出一句:“你是成天没事描地图玩儿吗?”
范淮斜睨他一眼,不是很热情地回答道:“没有。”
线条的长度、转折、角度,简直跟复刻一样。如果不是亲眼看见,青年绝对不会相信这是个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普通高中生所画出来的。
而在地图软件上没有标注出的那条小路,在范淮的画里很清晰地被标注出来。中间用两道横线画代表围墙,证明他的的确确到过这个地方。
年轻警察回忆了一遍自己对宁冬冬的调查结果,求证地问道:“你的学习成绩是一般般吧?”
范淮眉头轻皱:“那又怎么样?”
“没什么没什么。”青年很是感慨地叹了一句,“就是觉得应试教育……确实不够完美。”
范淮意识到自己被委婉地夸奖了,一时间心情十分微妙。
其余警员已经从监控屏幕中目睹全过程,虽然没具体看到结果,但根据同事的反应也能猜到一二。
穹苍一手插在兜里,依旧是一副平和镇定的表情,看起来尤为高深莫测,像是不会为任何的意外产生动摇。
她慢悠悠地开口道:“如果你们还有怀疑的话,可以让他再画一下局里的地图,让他将今天走过的地方全部画出来。”
几人忙道:“不用了。”
穹苍点头,面色如常道:“宁冬冬有非常卓越的空间想象能力,对于距离、方向等三维空间的数据十分敏感。跑错路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这或许也是凶手没有想到的。”
“在过于慌乱的情况下呢?”
“如果他心理素质真的那么差,就不会在杀人之后,还能冷静地去买相机了。这是矛盾。”穹苍思路清晰地将一个个错误猜测全部否去,“相反,我认为真正的凶手应该是第一次来HY小区。这个小区的道路规划不那么合理,所以他只能依靠地图定位去寻找出路。一路疾跑,却还跑错了方向。”
众人点头,这样的解释确实更加合理。
然而他们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这个重大发现而感到任何轻松,反而因此变得极为凝重。一个个面沉如水,仿佛狭小的监控室内流动着的不是空气,而是某种能将人溺毙的液体。
“可是凶手穿着宁冬冬的衣服……”
如果,如果凶手真的不是宁冬冬,那么几位作证的证人又应该怎么解释?
这起案件,到底牵涉了多少人?他们为什么要对宁冬冬,报以如此大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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