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大鱼大肉的吃完就觉十分油腻,文诗凤此时在吃林慕城放饭桌上的橘子解腻,闻言有些不可思议:去那儿干什么,这里住不起,找一家小点客栈就是了。
林慕城不明意味地笑了笑,将酒挂回腰间去,顺手在乾坤袋里摸出一张符来,那符一出来,便毫无征兆地蹭冒出黑色火焰,将毫无防备的文诗凤吓了一跳。
他看着那符燃城灰烬,问道:是你身上的魔气还是我身上的?
林慕城嘴角弯着,眼眸倒映的火光逐渐消失,回道:是我们两个人身上的,从出那间道观,我们就被它盯上了。
听这话文诗凤将橘子塞进嘴里差点没噎着呛着:我居然没发现这事,看来不能小看了它,得小心一些。
林慕城看着文诗凤不说话,文诗凤见他半天没说话,随即抬头看向他,正对上他的如寒星的眸子,险些沦陷进去。
林慕城眉眼一弯,问他:所以,去不去棋仙观?
文诗凤睨他:不就吃你一个橘子嘛,去就去呗,不过出事了你可得扛着,别丢下我,只能我丢下你。
林慕城点头应下:没问题,遁地符你不是还拿着?出事了可以直接走,不过,我可不信他有什么花招能对付得了我们两个人。
文诗凤将扇子拿出来边扇边走,顺提醒他一句:澧州还是不能呆太久,他们要是找来了我们可就不仅仅对付这一只魔了。
林慕城笑道:这不就是想着法让那魔物出来速战速决么,你看看今天这星象月光,正是出手的好时机,我们都敢自投罗网了,它还不敢收?
文诗凤抬头看了眼天空,只能微微看见厚厚云层在深蓝的天空下,那西边的弯月已不知哪个瞬没了影。
他看向步履轻快已经走到前头去的林慕城,皱眉问道:你是说夜黑风高好办事?
林慕城那束起仍到脚踝的长发一甩,人回头一笑:没错。
文诗凤:......拜托以后说人话好吗?
城里离城郊的棋仙观还是有一段路的,今天走的路实在是多,还没走一半文诗凤便不愿走了,把林慕城给他的遁地符用了,自己先遁地回了棋仙观。
可到了棋仙观,这秋夜里的风吹凉了脊背,黑灯瞎火的令人有些瘆得慌,此情此景再加上本来就有魔物,文诗凤立马就后悔没带上林慕城了。
还好林慕城没多久便到了,时间还早,二人进了棋仙观一人拿一个道观的蒲团靠着墙根坐下歇着。
文诗凤忽然叹了口气,问道:你就真的没有后悔过?现在搞成这个模样值得吗?
林慕城嘴角噙笑,这个问题文诗凤问过他很多次了,因而这次也没有无聊地回不后悔,而是反问他:跟着我干你后悔吗?
文诗凤正闭目小憩,听到后悠悠说道:要是能后悔,我应该阻止你,现在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我们日子好过着呢,说实在的,我们降妖除魔也有段时间了,我只觉得他们不值得我们这样拼命。
现在,你看看我们为之努力的,正想追杀我们,弄得在天上人间,哪有容身之处。
林慕城静静听着文诗凤说话,抱臂看向前方漆黑的夜,双手枕头微微笑着,许久才回道: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只想问心无愧,不求谁感恩戴德。
文诗凤冷笑了一声:狐狸,几百年了,你除了安静了很多,什么都没变。
林慕城侧目看向他:你除了爱嘲讽我之外,也什么都没变。
林慕城说完,二人便不再说话,或许这几日奔波都乏了,秋虫的声音也渐低渐苍凉,很快,二人就在这静谧之中睡了过去。
哪料得当夜里狂风大作,风如同长了眼一般往棋仙观涌来,将道观的门吹得哐哐作响,惊得今晚睡得更浅些的文诗凤乍然惊醒。
文诗凤堪堪睁开眼坐直身子,眼前忽地一声巨响,道观大门就被那邪乎的风给撞开了,乍然得一下惊得他险些跳起来。
风没了大门阻挡,便没命地往里头灌,将道观里的桌子哗地掀翻,道观黄色纬布卷起,外头尘土也随着大风飞扬灌入。
文诗凤惊得瞪大了眼,肩头撞了撞靠睡在一起的林慕城,叫道:狐狸,醒醒。
而此时,林慕城还在睡着,但却已是冷汗涔涔,全身被汗湿了个透。
在梦里头,衣襟破碎疲惫不堪的他攀附在沁冷乌黑的无尽深渊那墙壁上,深渊底下数不清的噬鬼伸出漆黑的骨头般削瘦的手想去拉扯往上爬的他,它们的嘴张开成椭圆形,此起彼伏厉声尖叫着他的名字。
呕哑嘲哳,震耳欲聋。
他往深渊底下看去,忽然踩着的石块松落,身子猛然间就往下坠落,坠向埋葬了他近三百年、他好不容易逃离的地方。
空中轰地一声巨响,一道熟悉急切的声音空谷传来,一遍遍急切地喊着他狐狸,他奋力从抓着他的噬鬼中挣脱,身子乍然一动,睁开了眼,就见漆黑的眼前仅有一张贴着他瞪圆了眼睛的脸。
林慕城还没来得及大口大口喘气就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得险些骂娘,手底摸着一张符咒就往他脸上贴,随即一骨碌闪躲开爬起,看向那鬼似的贴近自己的人。
待看清那下/身站得笔直、上身弯到膝盖,双手扒开额角碎发露出脸的人是文诗凤,林慕城才松了口气,抬手揭了他额头上的定身符。
随即,林慕城身子便不着力地跌坐在地上,靠在墙上喘着粗气,他揩了额头冷汗,看向呼呼灌进来的风,说道:这风魔气这么重,是不是要来了?
文诗凤被林慕城误定身倒没有恼怒,他一个转身靠在墙上,低头看向坐在地上的林慕城,问道:你又做噩梦了?
林慕城嗯了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摸了一把腰间的乾坤袋,双指间夹出一道遁地符递给文诗凤,凝重道:你的符方才是用了吧?等会儿若是打不过,就跑。
文诗凤并不接他的遁地符,而是抱臂轻笑道:这么大的风不过是虚张声势,死在我们手中的魔物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怕什么。
文诗凤这忽然不怕死过于诡异,林慕城不大信他不怕,嘴角一弯笑看向文诗凤:那好啊,等会儿可别拖着我的大腿遁地。
林慕城话音刚落,狂风忽止,万籁俱寂,方才魔气冲天此刻消散无踪,情景反差过大而显得诡异无比。
二人互相看了一下,不约而同奔至道观门外,冷冷观察四周动静。
顷刻,从前方黑暗的小树林里传来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接着两个人款款走了出来。
这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左面的是拄着金灿灿九环锡杖的和尚,右面是背着一戾气腾腾重刀的道士。
那和尚内里穿得是白衣,披着木兰色的大袈裟,脖子还上挂着一大串佛珠,右手置于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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