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陆耳一副老僧入定,完全不着急的样子,这酒楼上下就三个汉字,你都不认得?说罢看了看花不闻的脸色,火上浇油:你可真傻,是逐月楼啊。

花不闻磨牙:你是不是想死。

陆耳的眼角弯了弯,解释道:进这酒楼有点儿麻烦,他们不接待汉人,只欢迎西域人。倘若不念出这门上刻的诗句,咱们恐怕就得翻墙进了。

花不闻不耐:那就翻,我抱你。

陆耳拒绝:那样不妥,有辱斯文。

说完他理了理衣襟,看向冷眼旁观的花不闻,我这副样子可还好看?

天色已暗,酒楼门口的灯笼光线明亮,被暖光笼罩的陆耳一身月白锦袍,唇若桃花,清澈的眼睛里像是装满了星辰。

花不闻瞟了一眼,冷笑道:轻佻花哨,丑极了。

陆耳也不在意,抬手敲了敲门。

花不闻垂下眼睫,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一个青衣少年开了门,彬彬有礼的作了个揖,公子既是汉人,可否能看懂这门上的诗?

陆耳回了礼,慢悠悠的吟道:戌客望边邑,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少年让了一步,更加客气,请公子登楼入座。

陆耳嘴角上扬,跨进去的一刻朝身后的花不闻扔了一句,刚才的你,不诚实。

花不闻:.....

不愧是最华美的酒楼,内部装潢十分奢靡,暗金的色调,墙面地面都隐约点缀着大小不一的玉石,厅内的蜡烛绕着台阶足足摆了几百支,光线亮的刺眼。一圈黑色的薄纱挂在高高的楼顶,垂落下来遮住了最中间的玉质高台。

大厅里空无一人,宾客都被安置在二楼三楼的雅阁,窗户上挂着轻如蝉翼的屏叶,挡的严严实实的。

少年低着头带路,带着两人到了三楼的一间雅阁。

进来才发现,窗户上的屏叶竟是能看到外面的。

陆耳盯着空荡荡的圆台,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今晚的奇人技演什么时辰开始?

少年沉稳回道:再等半个时辰。

等花不闻点完一堆菜之后,陆耳拦住少年正要离开的步伐,声音低哑,带着点儿勾人,那,今晚可还有春宵一刻值千金?

少年顿了顿,脸颊上浮起一层薄红,子时一到,便可。

陆耳轻笑,声音柔和,多谢。

纯情少年小跑着下楼了。

花不闻端着酒杯,一点儿品酒的心情都没有,他冷眼看着自顾自打量着周围的陆耳,心里涌上一股烦躁。

你刚才在干什么?花不闻语气平静。

套话啊。陆耳随口应着。

有那样套话的吗?调戏孩童?花不闻对陆耳冷淡的态度很不满。

你想哪去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只是这儿的行话。还有,什么孩童?他分明都及弱冠之年了。陆耳一脸无辜,很委屈。

花不闻冷哼一声,满脸不耐烦:关我什么事,别跟我解释。

陆耳:......

此时的雅阁里弥漫着浓浓的檀香味,闻久了竟有种飘飘然的晕眩。

花不闻察觉到不对,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几株药草,拿起其中一个黑色根茎的草就递到了陆耳面前,嚼了。

陆耳见过这种东西,学名苦根,黑色的茎,青色的叶,称为药中苦王。

已经保持不住笑容的陆耳有些颤抖,他怕疼更怕苦,强忍着不适拒绝道,为什么要吃草?我又不是牛。

花不闻冷笑:你事儿怎么这么多?檀香木里掺有会让人上瘾的罂粟香料,你想以后都闻着这种味道活着吗?

陆耳扭头,很坚决:我不介意,这味儿挺好闻的。

常年与毒为伴的花不闻早就对这种香料免疫,倒是无所谓,只是看着一脸坚持打死不吃草的陆耳,气不打一处来,烦躁的很。

你确定不吃吗?花不闻忍了忍。

不吃。陆耳很强硬。

行。花不闻淡定的把盒子收了起来。

见花不闻自顾自的喝酒,虽不再提吃草这茬儿,但是周身散发的冷意越发明显。陆耳开始解释起何谓春宵一刻值千金,打算转移一下花不闻的注意力。

逐月楼,明里是聚集了西域无数的奇人异士,每到夜色降临,登台上演各种神秘能人的高超技艺。暗里则是一旦到了三更时辰,酒楼就会变成晦暗纷乱的黑市。

黑市里什么都卖,不仅有前朝遗落的珍品画作皇族典籍,还有各种奇珍异宝绝世神武。

除了这些纷杂的物件儿外,还会展出最后的压轴。

至于这个压轴是什么,陆耳即便有所猜测,但是并没有说出口。

突然从黑纱里传出一阵悠扬凄美的曲调,随着婉转的拨弦声,围着圆台的黑纱布缓缓上升,一位身着纱衣的绝色美人弹奏着精美的箜篌琴出现在台子中间。

她肤光胜雪,容貌秀丽,眉间还画着一朵朱红色的牡丹花。

如此的天香美人,并没有引起什么波动。

酒楼里的每个雅阁里依然是一片寂静。

箜篌声越来越大,曲风愈发激烈,音律里尽是金戈铁马气吞山河般的壮阔,曲调减弱,引入主题,这竟是一曲葬歌。

悲哀的乐音勾画出了战场上那一地死尸的苍凉之景。

随着曲调的高潮,圆台上赫然出现一个男人,他手举一个硕大的金鼎,抛向空中落下之时用头牢牢的顶住,青筋凸起,金鼎摇摇欲坠,男人眼珠爆出红丝,痛苦的支撑着。

他没有双腿,仅靠腰下的一坨肉撑着地面,那坨肉已经被压出了血印,狰狞可怖。

陆耳神色一凛,叹息道:这人的腿竟是生生被割下来的。

伤口光滑平整,连新生的肉都是边角分明,是被人仔仔细细当成器物剐修了的。花不闻放下酒杯,嘴角勾着讽刺的笑,谁能想到丽城的繁华皮子底下竟然有这等人为之事。

无腿男表演完就静静的退了场。

不停弹奏着的美人娴熟的换了曲风,异域小调欢乐逗趣,叮叮咚咚的敲击声在一旁和音。

一个身高仅有几十厘米的小孩儿蹦跳着登上了台子,穿着绿色的小马褂,身上还挂着一堆长命锁。

他肥嫩的小手一抬,几个黑衣人搬上来三个小箱子,箱子是黑色的,找不到任何缝隙,只挂着一把金黄色的锁。

小孩儿从黑衣人手里接过一把长长的大刀,千斤重的黑金刀在小孩儿手里竟是像玩具一般,他怪模怪样的举着刀跳了一个诡异的舞,忽然猝不及防的朝着箱子劈了上去。

像是疯魔了一样,他狂躁的把三个箱子都拦腰砍了一遍。

砍完之后他冲着空无一人的大厅鞠了一个躬,接着又蹦跳着一个挨着一个的打开被切成了两半的箱子。

每个箱子里都蜷缩着一个孩子,他们瘦骨嶙峋,面黄肌瘦,脸上都带着怪异的迷茫。

几个孩子手拉手的一起下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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