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直这么喊他,从他小时候,喊到他长大。
桃子完全没想到奶奶竟然会让苏晏带着她出去玩,顿时紧张到了极点,还特别不好意思,呼吸都不顺畅了,刚想拒绝这个提议,耳畔忽然传来了苏晏的声音:“行。”
陶桃的第一反应却不是惊喜激动,而是拒绝:“我、我我不行,我还要备课呢,我没时间出去玩。”
其实她早就备好了课,只不过是找个借口而已。
虽然她小时候经常会见到苏晏,但是自从苏晏去外地上大学后,他们俩就没再单独接触过。
儿时的那种两小无猜的关系越来越陌生,苏晏也越走越远,她落后了太多,越发的无法望其项背。
她不是不想和苏晏出去玩,而是害怕。
她对自己毫无自信,害怕自己把事情搞砸,害怕在独处的时候会尴尬,害怕自己手足无措,害怕一不小心在苏晏面前暴露出自己的缺点,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但是在拒绝的话语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她又特别懊恼、挫败,感觉自己差劲极了。
得不到时蠢蠢欲动,机会来临时却又缩头缩尾,可谓是失败到了极点。
莫名的,她又想到了程季恒。
虽然她只跟清醒状态下的程季恒接触了短短一个多小时,却对他的印象极其深刻。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这人狗——我行我素,玩世不恭,桀骜不驯,混蛋到了极点。
但凡她有程季恒一半的狗性,也不至于活得这么憋屈。
……
住院部十七楼,1718号病房。
陶桃离开后,病房中仅剩下了程季恒一人。
四肢百骸依旧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脑袋里像是进了只蜜蜂,不停乱飞嗡嗡的响,令他的头又昏又胀又疼。
连车带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没死也算是他命大。
左臂骨折,浑身酸疼,程季恒咬紧牙关,费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抬起正在输着吊瓶的右手,将手背举到了唇边,用牙咬住了输液管,直接将针头从自己的手背上拔了出来。
针口开始渗血,他压根就没管。腾出右手后,拿起了陶桃给他留下的那部手机。
手机的造型十分老旧,屏幕的设计也相当落后,一看就是好几年前的款式。
手机壳是粉色的,上面印着一颗颗卡通水蜜.桃,相当的有少女心,倒是很符合主人的形象。
摁亮屏幕,屏幕壁纸特有意思,一张纯白色的背景底图上用简单的黑笔线条画了一个穿着背带裙、扎着两个小辫的卡通小女孩,在小女孩的身体左侧,写着一行:每天清晨第一句,右侧写着:先给自己打口气,头顶还有个横批:我可以。
程季恒没忍住笑了一下,低声自语:“傻桃子。”
拇指触动屏幕,出现了开屏密码盘,输入0430,屏幕解锁。
他虽然是个混蛋,但也讲规矩,绝不窥探别人的隐私,哪怕是个傻桃子,所以在屏幕解锁之后,他并没有点击别的app,直接点开了电话,拨通了季疏白的电话号码。
季疏白是他的合作伙伴,也是他为数不多的能信任的朋友。
他的母亲姓吴,吴家与季家属于世交,季疏白的父亲和他的母亲是青梅竹马。
虽然季叔叔和他母亲最后各自成家,但自幼一起长大的情谊不变,在母亲死后,他还颇受季家人的照顾。
他和季疏白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还曾一同去国外求学多年,毕业后一起回国开公司,二十多年的感情,不似兄弟胜似兄弟。
如果上战场,俩人绝对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对方。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季疏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慵懒散漫,语气客气又疏离:“不需要谢谢。”
只要是陌生号码,季公子一律当成广告推销。
程季恒:“是我。”
季疏白的语调突然升高:“程季恒?”
程季恒:“嗯。”
季疏白:“我正准备去程家参加你的追悼会。”
程季恒:“让你失望了。”
季疏白:“我说真的。”
“……”
看来柏丽清比他想象的更速度。
程季恒直奔主题:“程吴川死了么?”
“还吊着一口气。”季疏白揶揄道,“你爸的命是真长,一时半会应该咽不了气。”
程季恒:“柏丽清和程羽依呢?”
季疏白:“在给你奔丧,估计下一步就要开始准备接手程氏集团了。”
程季恒:“看来我要让她们失望了。”
季疏白:“你现在在哪呢?”
“医院。”程季恒的目光扫到了身上搭着的白色被单,上面印着几个红色的大字,他念了出来:“云山县人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