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姐儿,你怎样了?”
李良玉蹲下,一手托住盈袖的头,另一手轻轻地拍着女孩的脸,连声唤:“好孩子,你能听见姑姑说话么?”
“咳咳咳。”
盈袖猛咳了通,那种窒息感还未彻底消除,她没忍住,扭头直干呕。
脖子疼得厉害,头也昏沉,她大口喘气,试图平复未定的惊魂。
“好孩子,哪儿不舒服么?”
李良玉见盈袖已经缓过来了,登时松了口气,手轻轻地拍打盈袖的背,让女孩吐得更顺畅些。
“别怕,有姑姑在。”
“我没事。”
盈袖挣扎着站起来,颤抖的手紧紧抓住荷欢的胳膊,她艰难地抬头,冲李良玉咧出个难看的笑:
“姑姑,您瞧见了,他想要我的命啊。”
李良玉秀眉紧蹙,沉吟了片刻,压低了声音:“大爷心里难受,这个坎还没跨过来,姑娘别与他一般见识。”
说话间,李良玉命令外面的人将半死的百善、海月和青枝等人捆了,抬去柴房,妇人柔声劝慰着:
“你放心,姑姑心里有数。你们两个是万不能一起上路了,明儿让大爷先行一步。”
说罢这话,李良玉脚底生风似得离开,去隔壁屋子瞧陈南淮了。
屋里又恢复了安静。
方桌上的那支红蜡烛仿佛也受了惊,灯焰左摇右摆地摇。
盈袖由荷欢扶着坐在绣床边,后脊背满是冷汗,老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
“姑娘,你怎么样了?”
荷欢走过来,蹲在床边,仰头看着盈袖,轻声问。
“啊。”
盈袖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头皮阵阵发麻,下意识往后闪躲了些。
“姑娘别怕,是我,我是荷欢哪。”
荷欢轻轻抚着盈袖的腿,担忧道:“奴去熬点安神茶,莫怕,大爷晕了,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你别走。”
盈袖赶忙拉住荷欢的胳膊,脱了鞋上床,往后挪了些,将荷欢拉到床上。
“今晚跟我睡,我,我害怕。”
“莫怕莫怕。”
荷欢用被子裹住盈袖,环抱住女孩。
其实她这会儿也吓得要命,一想起大爷那要吃人似得眼神,腿肚子直打转。
“我哪儿都不去,今夜陪着姑娘。”
……
北疆的长夜寂寂,疏忽之间,月已西沉。
天并未大亮,寒风呼哧哧地嚎叫着。
盈袖此时坐在床边,手紧紧地攥着根尖锐的银簪。
她也不知道自己昨晚有没有睡着,刚迷瞪一会儿,就胡乱做梦,恍惚间梦到了陈南淮,要么梦见他拿刀子捅她,要么梦见他就站在床边,阴恻恻地冲她笑,每回醒来都一头冷汗。
到后面,她索性起床梳洗,荷欢在一旁劝慰了好一会子,帮她换上新袄裙,上了妆,说左右天也亮了,就去厨房给姑娘包些馄饨吃。
“疯子。”
盈袖狠狠啐了口。
直到现在,她的手脚都发软。
想想,昨晚上发生那事后,外头着实乱了一会子,陈家随行的大夫进进出出地忙,或是给陈南淮诊脉,或是在小厨房熬药,苦涩的药味充斥着客栈的每个角落。
荷欢偷偷出去瞧了一眼,回来告诉她:大爷病糊涂了,一直喊打喊杀,谁都不叫靠近,嘴里重复着个女人的名字,叫什么胭脂……直闹了一晚上,刚才睡下。
陈南淮不会……真被激得疯了吧。
想到此,盈袖不禁打了个寒颤。
正在此时,只听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头推开。
盈袖抬头朝前瞧去,荷欢端着个热气腾腾的漆盘进来了。
“姑娘,过来吃些东西。”
荷欢将漆盘放在桌上,把菜肴和碗筷一一摆好,看向仍惊慌的盈袖,柔声道:“除了小馄饨,我还弄了点小菜。喏,辣萝卜开胃,冬菜爽口,你昨晚上吐了好些,怕是五脏庙早都唱饥荒了吧。”
“他呢?”
盈袖紧紧攥住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