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华殿里,皇帝对柳相知说道:“朕原先有些好奇陆逊女儿什么样。”
柳相知微微一笑:“皇上见了之后感觉如何?”
皇帝负手站在窗前,白云如烟,浅淡地悬浮在天际,“朕不喜欢她的眼睛,太干净了。”
“年轻学子还没有多少经历,自少了些许杂念。”
“你是否也觉得她同陆逊不一样?”
“陆逊啊……”柳相知神色间似乎有些怀念,“当年何等恣意张扬,相反他女儿性格内敛得多。”
皇帝拨弄玉扳指,扯了扯嘴角,轻嗤道:“眼神倒是一模一样,骨子里透着张狂。”
柳相知摇头失笑,“皇上还没忘了那场赌约。”
皇帝瞥他一眼,似乎怪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朕听闻她脸上带有胎记,奇丑无比。”
“半边脸正常,另半边覆盖了一整面胎记,出生就有,无法消除。”柳相知感叹,“年纪轻轻的姑娘家,可惜了。”
陆安然若听见了,一定不会为自己的胎记遗憾,反而会因为他们谈及的父亲和她记忆中的完全不同而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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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夏清和月,气恬淡以安治。
沂县的桃花已不在枝头,取而代之一个个小小的毛绒桃子,透着青涩,雨润后翠绿欲滴。
桃树下一个女子,素色长裙,腰间系嫩绿丝绦,垂挂下来,与身处的桃林相得益彰。
她看着树枝上的桃子看得认真,连身边有人靠近了也不知晓,直到肩膀叫人用玉骨扇轻拍一下,转过头来,一双黑眸波澜不惊,深黑而清澈。
“本世子不懂,长毛的桃子能有本世子好看?”云起今天一套水银色长衫,飘逸轻盈,低调但不简朴,反而透出一种矜贵。
陆安然指尖拂过毛桃,以探讨的口气道:“梅子尚青可腌做青梅,照理说,桃子也能行。”
云起挑眉,“啃一口,一嘴毛?”
陆安然想了想,放弃了这个打算。
两人穿过桃林,稍远些墨言和无方暗中跟随。
“你伤好全没有啊?”墨言瞄了一眼无方,别别扭扭地说道:“看你脸色跟死人差不多。”
无方淡淡扫他一眼,墨言下意识闪开,“无碍。”说完想到什么,又加了句:“多谢关心。”
“呵——”墨言倒吸口气,摸着胸口想,无方伤的不是脑子吧?
无方蹙眉:“挡路了。”
墨言揉揉脑袋,不错,还是这个口味。
无方余光扫见墨言举动,再次确定这八成是个傻子。
走在前面的云起忽然停了脚步,陆安然跟着一顿,刚想要开口,就听到马车声由远及近,又等了会儿,出现在眼中。
有风起,桃叶飒飒抖作一堆,其中一片落在陆安然的衣袖上,她低头捡起来,却叫一只手猛地夺了过去。
“咦?结桃子啦?”下一瞬,娇俏女音在耳边响起,还嫌弃地把那片桃叶扔在地上,又手快地摘了个青涩毛桃,“呸呸呸,好涩。”
陆安然仰头,原本空无一物的桃树上做了个少女,两个圆圆的发髻扎了红色头绳,上面小铃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衬着一张婴儿肥圆脸无比可爱,满是纯真娇憨。
少女抹一把嘴,把桃子往天上抛,“哼哼,你们在这里谈情说爱,让我跑断腿,好狠毒的心。”
陆安然脸一黑,云起把玩着玉骨扇轻笑,“事情办完了?”
观月从马车上跳下来,对云起抱拳道:“世子,人已经送走,出了沂县地界我们就返回了。”
云起颔首:“接下来的路,看她自己造化。”
鹿陶陶嘿嘿笑得贼,“刘吴氏是朝廷要犯,你们两明知故犯,要吃官司的哦。”
云起眉毛轻挑,桃花眼尾勾起一抹春意,脸上有故作的惊讶,“动手的是你和观月,朝廷要抓也通缉你们两啊。”
“好你个云大坏蛋!”鹿陶陶扁嘴。
一物克一物,陆安然认为鹿陶陶这种灾星遇到云起也得认栽。
既然马车空出来,云起和陆安然索性坐上马车,观月赶车,墨言和无方以轻功跟随,鹿陶陶坐在马车外面和观月斗嘴。
车里,云起对陆安然说道:“其他女子不涉假银票案倒是好说,原本她们几个的名字早已从户籍册上摘了出来,只是刘吴氏却不能和她们在一起。”
刘志泉私藏了那么多川纸,早就构成满门抄斩的重罪,这次云起让鹿陶陶和观月配合,以音攻迷惑狱卒,从而将人调包,才把刘吴氏救了出来。
这个法子能奏效主要在于刘吴氏只能算这案子里可有可无的存在,恰好身为家眷被牵连,换一个身材差不多的再易容伪装,等狱卒发现人死了也不过裹个草席乱葬岗一扔完事。
“哪里找来的人?”陆安然有心救刘吴氏,但也不可能希望用其他人命作为交换。
云起懒散地向后斜靠,口气寻常道:“这世上该死而没有死的人有很多。”
陆安然半垂目,在云起以为她要发表一些言论时,却很叫人意外地保持了沉默。
反而云起忍不住了,问道:“你不说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