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大学士,竟然是样样都错。如今,便问你后一件,太后大寿,父皇准备送上寿礼是什么?”平清王并不像雪艳以为难为他。
雪艳松了一口气,忙道:“是一副对联,上联是万几……”
“不必说了,说了就没意思了。”皇帝道,指着理亲王问雪艳:“理郡王上辈子落到什么下场?”
雪艳脸上涨红,见理郡王紧张地看他,握拳不语,那等得罪人话,他哪里敢说。
“凌郡王呢?”皇帝又调笑道。
“……亲王。”雪艳道。
皇帝点了点头,平清王道:“父王,说这些又没有个对证,谁知道?不如,请大学士说出今年本该拔得头筹之人名字,咱们再考一次。儿臣以为有真才学人,是不管什么题目都能出类拔萃。”
“也好。”皇帝靠扶手上,对内监吩咐道:“给他净身,送入冷宫。谁也不许与他说话,没有朕话,谁也不许见他。”
“皇上……”雪艳诧异了,他原当自己说出自己能预知前事,必会被皇帝奉为国师,怎料……况且今科是谢蕴主考,便没有泄露试题一事,也有不少舞弊考生……
平清王道:“父皇,看他有两分才学,不如……”
“不必,朕不信那些怪力乱神,但想留一个玩物。茶余饭后,将他请出来,听他说一说日后事,也算趣事一桩。”皇帝缓缓说道。
雪艳万万不肯净身,情急之下,喊道:“皇上不可!草民并非预知后事,而是死后再生之人,臣知道再生妙法!”
平清王等人愣住了,齐齐看向雪艳。
雪艳跪下道:“臣并非预料到自己能做大学士,而是臣当真是大学士。”
听雪艳称臣,皇帝一笑,“给他纸笔,叫他写下今科高中之人,若有十分之七对,则免他一死,不然,就将他关疯人塔。”
“是。”平清王与内监合力送给雪艳纸笔。
谢蕴心里翻江倒海,暗道雪艳若说是假,那他给谢弘宗题目事如何说?若是真,他若是翰林院大学士,那谢家岂不是遭殃了?再看皇帝,立时明白皇帝此举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想来皇帝也疑心有人窥探他,是以做出信了雪艳模样,暗地里清查身边之人。
雪艳提笔细想,又觉殿试之上露面必定是有真才实学之人,前几名总不会作假,于是一一将人名写上。
平清王将纸张呈上去,皇帝看了,已经信了雪艳八分,“将他送入冷宫,严加看管,谁都不许与他说话。”
“遵旨。”平清王心说道。
雪艳勉强自己沉住气地磕头,“谢主隆恩……”
几个太监将雪艳拉走,皇帝看向谢蕴、安南伯:“方才之事不许说出去,还有试题泄露一事,少不得要由着谢通判担着了。”
“谢主隆恩。”谢蕴磕头,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九死一生,再不敢求情。
“散了吧。”皇帝摆了摆手。
谢蕴、安南伯二人十分要好地携手站起来,退了出去,等走到宫门外,两看两相厌地拱一拱手,各走各得路。
谢蕴出来宫门,才发现衣衫已经湿透,看商略过来,便将他被贬为通判一事说了一通。
“老爷,回去咱们便准备去苏州吧。”商略道。
“不,”谢蕴吸了口气,扶着商略手道:“我自认待你不薄,你……”
“老爷怎说这话?”商略心里一晃。
谢蕴向宫内看了眼,“出妖怪了,雪艳是薛家子孙,竟然是死后再生之人。若他当真做了大学士,只怕咱们家上辈子就不好了。我离了京去苏州,你万万离不开京城。我放了你们一家,如此大爷、太太们辖制不住你。还请你多多帮扶他们。”
“老爷,这话从何提起?”商略心中欢喜,却不露出来。
谢蕴手微颤,握住商略手道:“我信你们父子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你听我说……”说罢,携着商略手他耳边细细叮嘱。
商略竟听到谢蕴交托他将谢家钱财借着开铺子洗去贪污之名,先惶恐不肯答应,随后见谢蕴坚持,只得答应,明白谢蕴是即使放了商家人出去,也不会叫他们远着谢家,惶恐之余,不忘将商娘子身契也要了。
谢蕴道:“江南之地是事多,看来若是此次去江南不能还江南一片清明,我这脑袋就保不住了。”
商略口中称是,又听谢蕴交代谢弘嗣到了梁溪如何行事。
商略亲自送谢蕴回谢家,疲惫地进了自家大院,见商老太太因担惊受怕,将商娘子、商琴都接过来了,此时一家都等他。
商阐、商释见商略来,便忙将他搀扶太师椅上坐下,商琴奉茶,然后道:“爷爷放心,就算谢家出事,咱们家也没事。”
商略笑道:“谢你吉言,去坐下听我说话。”
商琴、商阐等人按齿序坐下,商略道:“老爷答应放我们全家出来,日后咱们不是奴才了。”
“果真?尚书老爷终于开恩了?”商老太太十分高兴,只觉得一下子就吐气扬眉不少。
“不是尚书老爷,是苏州通判喽,据我看,老爷是生出了急流勇退心思。”商略叹道,不敢将雪艳一事告诉旁人,便说了些旁安家人心,随后听说前头锦衣卫正拿着火把抄谢家,天虽晚了,却丝毫没有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