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煜撩开主帐帘,脸色阴沉走进来的时候,燕今还睡的迷迷瞪瞪。
他走到床前,背负身后的双手无声攥紧,紧到指骨节发白。
早该想到,她拿着玉泉和雪硝消失,便有蚩族人送来解药和交易书,那日军医将她写的解蛇毒药方给他的时候,明明和当初送来的交易书字体一模一样,他却乱了心智失了判断般毫无察觉。
她站在濠江对岸的高台之上,黑暗中的傲骨和挑衅烧的他理智尽失。
半生枭狂,却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算计的节节败退,连环计,计计扣,损船舰,失箭矢,他竟不知道,她除了通天医术还能神谋暗算,算准他的手下留情,算准他的谋算默契,算准他的掣肘顾虑。
大掌悄无声息地探上脖颈,抵住,这么纤细的小玩意儿,只要轻轻用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拧断。
冷压之下的燕今受了惊般醒了过来,她淌了一背脊的汗,不是做梦,是真的有人要掐死她!
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在清晰开容煜山雨欲来的脸色时,很快冷静了下来,没有大吼大叫,沉静道,“阿满又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劳将军大动干戈?”
“你这般会算,倒是算算本王这次会不会杀了你。”
他声音低哑,透着浸骨的冷,长指从锁骨处下滑,抵在她胸口处,隔着薄薄的衣料精确地抵在那处差点要了她命的箭伤上,“你对蚩族情深意重连命都能不要,那么你觉得让我军损船折箭的这笔账本王该找谁算?”
燕今沉沉看着他,突地发笑,“将军的恼羞成怒不是因为损船折箭,而是半生没在沙场上吃过亏仗,却败在我一个小小的女子手里而过不去吧。”
“兵不厌诈,堂堂大焱战神,这么狭隘?”
窗户纸已经捅破,再想粉饰太平显然不可能了,燕今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珠浸着澄澈的冽色,事已至此,如果要她委身在容煜阴晴不定的呼风厉雨下讨饶苟存,那她宁可一场痛快的要打要杀。
他眼中的温度寸寸沉没下去,浮上的皆是如冰似锥的戾色。
都到这种地步,哪怕一句和颜悦色的认错都没有,看着她认命地闭起眼,案板鱼肉般等着宰割地视死如归。
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他狭隘,狭隘到屡次三番对她手下留情罔顾军纪,他狭隘,狭隘到在她激怒
他到失控边缘还下不去手的窝囊。
他被这个小小女子玩弄鼓掌算计地滴水不漏却无计可施,还可笑地存着但凡她低头一声,他便可以无下限地作罢到底的念头。
但是什么都没有,她宁可决绝到连命都不要,也不愿意跟他服软,就如她可以为了十一和他豁命。
胸腔,起伏着近乎破膛而出的愤怒,燕今虽然闭着眼,并不是因为她真的豪放到什么都不惧,也正因为惧怕,也存着一份容煜不会真下手杀她的赌注,她沉默也胆颤地僵持着,等待着。
她能感受到营帐内节节攀升的低气压,方寸都透着呼吸困难的寒。
“啪……”轰然一声炸响,燕今浑身一个激灵,睁开眼的时候,营帐内已经没了容煜的身影,有的只有议事桌分崩离析的残体。
帐外是他冷到没有温度的口令,“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准进出此地。”
gu903();不能进也不能出,这和坐牢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