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宁安侯府孙子辈里唯一的女儿,回到京城有祖父母和伯父伯母百般宠溺。
唯一吃尽苦头那一年便是家破人亡,她沦为乞丐。
后来被师父收养后,有师兄师姐们疼爱,师父教她读书习字,教她练武,带她游历天下,开阔眼界。
她很不幸,但又幸运地遇上了师父。
这些话自然不能对裴渊说,她言辞含糊道:“道观虽然清苦,但我曾答应过师父,不管经历什么,都要常怀善念。”
裴渊有些怔忡。
经历过世俗的冷暖,还愿意保持内心澄澈,知世故而不世故。
沈初做到了他做不到的。
“别说我了,说说殿下吧,你后背这些伤怎么来的?”
沈初上完药,目光扫过他后背,发现在鞭痕之下,后背还有许多纵横交错的疤痕。
颜色浅淡,看起来像是多年前受过的伤,看起来有鞭痕,也有杖责的痕迹。
裴渊回神,淡淡道:“别人打的。”
“是太子,恒王还是三皇子?”
裴渊顿了顿,声音幽冷,“都有,没娘的孩子,贱如蝼蚁,谁都可以践踏。”
沈初倒吸一口气。
沈初想起他上次提起过玉妃早产血崩而亡的事。
玉妃去世的时候,他还不到十岁吧?
没有亲娘庇佑的孩子,在深宫那种吃人的地方,得吃多少苦才能长成如今这般样子?
怪不得他对三皇子恨之入骨,对太子和恒王也从不假以辞色。
“陛下他不管吗?”
裴渊嘴角勾出一抹讥诮,“父皇的儿子女儿加起来有十八个,他甚至都记不起来每个人的名字。”
顿了顿,他低声道:“我用了两年的时间为母妃报仇,又用了一年的时间走到了父皇面前。
我让他看到了我的价值,他给了我飞鹰卫。”
沈初心头闷得厉害。
和她比起来,裴渊活得太不容易。
他感受不到身边人的善意,就连本应能为他遮风挡雨的父亲都要视他的价值而决定赐予多少庇护。
他只能靠自己艰难的搏杀才能活下来。
这一刻她忽然有些理解裴渊在面对老伯被打时,为何那般冷静了。
一直在淋雨的人,怎能要求他为别人撑伞?
她没经历过裴渊的痛苦,又能指责裴渊冷血无情。
沈初真诚地为自己先前的话道歉,“对不住,先前我不该指责殿下。”
裴渊却忽然蹙眉,“为什么不叫我了?”
沈初愧疚的情绪被打断,茫然地问:“叫什么?”
裴渊耐着性子,声音带着一抹期待,“叫六哥啊,先前不是说了叫这个称呼吗?”
沈初讷讷,“可是这里也没有别人,只有咱们两个,就不用演戏了吧?”
裴渊一本正经地说:“即便没有外人,你也要遵守习惯,习惯成自然,便不会被人抓到任何破绽。”
倒也有理。
沈初抿了抿嘴,压低了声音喊了一声:“六哥。”
裴渊嘴角上扬,“嗯。”
她的声音本来就温润,刻意压低只有带了一抹柔和的韵味,仿佛夜里鸟儿的呢喃声一般。
宫里年纪比他年纪小的皇子公主们也都叫六哥。
但裴渊就觉得沈初叫得最好听。
忽然,他眉头微蹙,“有人朝这边来了。”
沈初连忙给他披上衣衫。
身后草丛被拨开,她转头看向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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