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和地下是两个世界,不仅仅是环境不同,连联系都无法建立,处在两个世界的人,基本上相当于是彻底断开了联系。
厚厚的土层,便是这两个世界的界碑。
也正是因此,周老板他们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也猜不到会有人那么轻而易举地就干翻了那么多人,几乎毫不费力地突破防线,钻进盗洞,并很可能将出现在他们的背后。
此时,周老板一行人已经绕到了碑楼大殿之后。
这里没有挂满翡翠叶片的人造树干,也没有醒目的地道木门。
众人放眼望去,只觉得后院与前院几乎一样大,但因为没有大门和神道,这里的武器架可以更密集地排列,并且都建得很高,像是一座座墓碑,只过葬在这里的是锈迹斑斑的冷兵器。
周老板感叹道:“看来,清朝在前面藏了大量的粮食,在这里又藏了如此多的武器,是真的未雨绸缪,为任何不好的可能都做了充足的准备啊。”
朱洛夫点头附和道:“是啊,清朝前期还是非常强大的。如果保持下去,估计整个世界都找不到对手,哪还至于发生后面那么多天灾人祸?书上说得没错,能毁掉一个王朝的,真的只有他们自己。”
纵观历史,从商周到东汉,再到宋朝、明朝、清朝,几乎每个朝代都曾光明璀璨,并且最终都毁在自己手里。
商周如此,元朝如此,清朝亦如此。
陈尚可有些焦急道:“你们咋还聊上了?赶紧找进口啊!我的裤兜已经饥渴难耐了!别看了啊,这些破烂玩意有什么好看的?”
这一路过来,陈尚可可谓是忽喜忽悲,先捡五帝钱,然后全丢掉了,再摘翡翠叶片,然后又全丢了。
辛辛苦苦折腾了这么久,混个一身伤,最后毛都没得到,只能站在这里看着这些武器架上的破铜烂铁干着急。
任这些武器在刚放下来的时候有多么锋利和光亮,现在也都被锈蚀严重,没了光泽,也断了刃口,再也无法恢复昔日荣光,也自然没了多大价值。
周老板环顾一圈,很是困惑:“尚可,你先别急,我们这不是在找进口呢吗?”
陈尚可一听更急了:“可这破地方怎么可能有进口呢?”
周老板没再说话,见冷萤已经蹲下身子往地上查看,于是也蹲了下去:“发现什么了吗?”
冷萤道:“这里有人来过。”
周老板愣了愣:“这我知道啊。”
外面的围墙都被炸成那样了,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这里来过人。这丫头咋净说废话?
“别的发现呢?”周老板又问。
冷萤摇头站了起来:“看不出来了,有人扫过灰,把脚印都给抹掉了。”
周老板也站起身,表情凝重。
冷萤和他的判断是一致的,有人刻意给这里扫过灰,应该也修整过,没有留下什么可以追踪的痕迹。
毫无疑问,干这件事的,非那个守墓人莫属。
为什么这么笃定?因为就没听说过有人盗墓,临走之前还给扫地的。
有洁癖吗?
有洁癖哪干得了挖坟掘墓的勾当?
既然无处追踪,那就只能自己找了。
周老板将众人分成三组,他和程相儒一组,冷萤和陈尚可一组,朱洛夫和林霞绮一组,并再三叮嘱大家小心,然后让大家分开去找通往墓室的入口。
周老板和程相儒选的是殿前广场,也就是前院。
待离得众人远了,周老板才小声对程相儒道:“小程,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在哪里认识的冷萤?”
程相儒想随便编个谎话糊弄过去,但当他看到周老板那直穿内心的目光,他到了嘴边的谎话,又说不出来了。
可是,让他说真话吗?
那算不算是出卖了冷萤?
程相儒不敢与周老板对视,只能低头沉默。
过了好一会,周老板长叹一口气道:“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但是,孩子,我真的要提醒你,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说完,他停顿了几秒后,又补充了一句:“包括我!”
程相儒怔了怔,抬头看向周老板,却发现对方已经在环顾四周寻找线索。
回味一下周老板的这句话,程相儒察觉到了一些不简单。
周老板为他和程以沫做了那么多事,按照冷萤的判断,不就是为了获得他的信任吗?怎么在这种时候,却忽然这么说?
是欲擒故纵的把戏?还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本心不坏?也或者,只是希望他快些成熟稳重起来,对待任何人都提高警惕?
程相儒摇了摇头,不再去多想,他现在身在地下,是多一秒都不想待,只想赶紧找到和他爸相关的有用线索,然后快点离开这里,永不再来!
听说,一个人如果经常出入地下墓室,身上会沾染难闻的土腥味儿,洗不掉的那种,那是盗墓贼身上独有的体臭。
程相儒讨厌盗墓贼的身份,讨厌土腥味儿,他没想过盗到什么宝贝,卖出多少钱,他只想守住最后的底线,也守住生而为人最基本的自尊。
不管怎样,他决不允许自己活成他曾经最憎恨、最讨厌、最鄙视的样子!
周老板和程相儒在前院找了一大圈,几乎每块地砖都敲过了,最终一无所获,只能踏上石阶,来到碑楼大殿的正门与其他人汇合。
其他人也都没有任何发现,倒是陈尚可有了一些收获,他不知从哪找到一柄宝剑,剑鞘呈金色,上面有龙形浮雕,看起来非常精致。
程相儒看到那柄剑的第一感觉,就是呼吸停滞,但再看去,却发现这柄金剑与萨满墓室内壁画上的那柄,完全不同。
这柄剑的剑柄上,并没有环形玉佩,并且这金色很明显是漆涂上去的,材质不仅不是黄金,甚至不是金属。
“你从哪又捞了柄剑?”周老板先是瞳孔一缩,很快便恢复正常,板着脸不露出任何表情。
“随便捡的,不拿点啥,总觉得太亏。”说着,陈尚可拔出了剑。
剑身上锈迹斑斑,带着一股锈臭味,远没剑鞘看着有价值。
周老板摆了摆手,似在驱散那铁锈的气味,不想再跟陈尚可讨论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