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邸。
“老爷,夜深了,用些吃食吧。”
范缜正在伏案疾书。
老仆捧着一碗清粥,一碟小菜,从门外进来。
“放着吧。”
范缜没有抬头。
老仆欲言又止,安静地侍立一旁。
过了许久,范缜才放下手中笔,抬起头来。
老仆见范缜鬓角竟多出了几片灰白。
这才大半年时间,范缜竟就如老了十数年一般。
忍不住道:“老爷,您这般下去,可对身子不好。”
范缜不在意地摇摇头:“楚逆陈兵牧野,近来连日日来攻,虽然都不过是小股军兵,十有八九,是旨在试探阴兵虚实,却也不得不防。”
城郭谓之邑,邑外谓之郊,郊外谓之牧,牧外谓之野,野外谓之林。
牧野之地,非是某个地名。
而是远在城郊之外的荒原之上。
楚军在数月以前,于吴郡之外的荒野,各个必经要道之上陈兵把守。
令吴郡成为了一座孤城。
进不了,出不得。
又时常派遣小股军兵来袭拢。
令城中难得安宁。
“兵法有云,虚则实之,事关吴郡安危,郡城若失,南州之地再无可挽回,我岂能不小心?”
老仆劝道:“老爷,有江绣郎与他麾下阴兵在,楚逆怎敢再大举来犯?”
这些时日,这位江绣郎每逢,必亲率麾下阴兵,身先士卒,不避矢石,披肝沥血。
常杀得人头滚滚,楚逆仓惶而逃。
如今城中妇孺皆知其名。
知道吴郡得保,全赖其功。
已经无人再以校尉称之。
只因一个校尉之名,已经无法彰显其功。
不过不知是因为道路被封,抑是其他原因。
范缜请功的表奏已经递出许久,朝廷封赏却迟迟未到。
其虽功高望重,却也无实职在身。
不得已,有人想到了他还曾得陛下御赐的绣衣郎出身。
虽只是一个出身虚名,无实无职,却是个清贵之名,总比一个校尉让人觉得分量重许多。
便以此相称。
短短月余,吴郡之中,已无人不知江绣郎之名。
老仆又说道:“就算不怕江绣郎,难道还不怕那位武圣再临,再一刀斩了他五十万大军?”
范缜闻言,眉头深深蹙起。
“恐怕不会这么容易了……”
他没有说为什么。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当日那位叫关羽的神人,恐怕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出现的。
否则也不会只出三刀就离去,还在城外划下了一道“绝圣沟”。
“对了,那位关圣之名传出后,百姓争相为其立祠造庙,连官军士绅,也多有提议者。”
范缜忽然道:“我让你去求一幅墨宝以作铭文,可曾求得?”
“有了有了。”
老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老爷,仆遵老爷之命,今晨就去向江绣郎求取铭文,黄昏之时,江绣郎就将这篇诗文送来了。”
“哦?我看看。”
范缜展开纸张,轻声念道:
“惟凭立国安邦手,先试青龙偃月刀。马骑赤兔行千里,敌号万人照春秋。勇加一国震江山,忠义浩荡冲碧霄。独行斩将全无敌,今古留题翰墨昭……”
范缜微微沉吟,点头道:“诗虽平平无奇,却足表关圣之圣功。”
“好。”
“你明日便拿去,人裱上,待帝君庙落成,令大匠镌刻碑文,让吴地生民百姓,世代铭记这位关圣帝君的神威圣功。”
“是,老爷。”
老仆应了声,面上忽现迟疑之色:“那个,老爷,还有一事……”
范缜皱眉:“什么事吞吞吐吐的?”
老仆忙道:“是这样,前几日,有人看见江绣郎暗中送了一人出城,往兰阳郡方向去了,昨夜方回。”
范缜闻言沉吟:“是兰阳郡主吧?”
他虽是发问,却已经有了肯定答案。
摆手道:“她也是个可怜人,罢了,既然已经送走,此事就不要再提了,只当不知。”
“下面的人也都严令下去,不许透露一字,下去吧。”
“是。”
老仆领命而去。
gu903();范缜长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