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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沅惹着纪氏生气,叫禁了足的消息,不必特意去宣扬,到下半日下人们能传的俱都传遍了,先时自然不信,哪个不知道纪氏在这些姑娘里头顶喜欢的就是六姑娘,六姑娘又懂事知机,再没有逆了太太意思的时候。
等消息坐实了,还一个个的惊讶,门上的厨房的把这当新鲜事去说,还是厨房里头先点了头:“可不是,今儿的饭菜可是送到六姑娘屋里的,太太还没叫加菜。”
冬日里为着怕送上来的菜凉了,俱是往纪氏屋里吃的,若是分开单用,纪氏也必赏一道菜过去,这许多年厨房里都习惯了,冷不丁今儿数碟子要装菜了,这一点才觉出少了一道来,再一问,太太那儿竟没给加菜加汤。
寻常该办的事没办,那便不寻常了,家里几个庶出的姑娘,真个细论起来,便只有明沅没叫纪氏罚过,四姑娘五姑娘两个,要么是因着姨娘要么是因着自个儿,总有叫纪氏敲打训斥的时候,独六姑娘自来都是和风细雨,再没有一回
本来姑娘家就是娇养的,要脸要面,脸皮子薄的,一句重话就能引得多愁多思,更不必说是禁足了,这一回必是气得狠了,这才禁了六姑娘的足,四姑娘五姑娘那会儿可没说的这么明白。
原来冬天就无处可去,明沅干脆把缎子拿出来叫采菽采苓几个裁衣裳,葡萄纹的禙子,十样锦的扣身长袄,等嫁了人就是妇人模样,原来那些个袄裙再穿就太孩气了些。
明沅进了屋子坐定了就要采菽拿缎子出来,采菽还一怔,几个丫头只当明沅怎么着也得难受一阵儿,哪知道她半点无事,见她们发怔还道:“冬日里左右无事,总归出不去了,干脆先做起来,等春天再做总归晚了些。”
采苓真个抱了缎子出来,一季发下来的缎子存着也有好些,明沅去年起就捡那花样喜庆颜色鲜妍的留着,这会儿正派上用场,铺在罗汉床上,说好了花样,整块缎子做不完,指了葡萄纹的:“这一块有多余的就做一件掐牙背心,这一块有余的或是帮了腰封或是裁了缝同色的荷包,配一整套出来。”
采菽应得一声,给屋子里添了炭,沏上茶拿了当茶食来,见着明沅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拿眼儿看了看九红,招手把她叫到外头去:“这是怎么说的,好好的,怎么叫太太发落了?”
九红冲她一叹:“姑娘那性子姐姐还不知道,向来不招惹是非的,这番去见二姑娘,了是得过吩咐的,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哪知道从那屋里头出来,姑娘就改了脸色,哪里知道会出这样的事。”
采菽皱了眉头,都快出嫁了,怎么惹这样的事,二姑娘的事大家也都惋惜,可没一个人敢张嘴,偏姑娘去开这个口,怎么着太傻了些:“姑娘去那屋里可是二姑娘说了甚?怎么忽的就改了主意?”
明沅原是不打算说的,连跟二姑娘最亲近的四姑娘也不曾说,一家子粉饰太平,她更不能贸贸然去开这个口,梅氏如今还没替明芃找着合适的人选,却是打算了叫她嫁的,原来想着嫁在眼前,
这番是再不能够了,倒可惜起了陆允武来,若是当时留着,说不得人就合适了,一样是嫁人,那个好歹算是拿捏得住,又在蜀地,依着梅季明的性子,怕是再不会去蜀地了。
私心里还咬起牙来,觉着平白一桩好亲给了明洛,如今明洛才出门多久,连孩子都怀上了,梅氏包了喜饼小衣裳小金锁过去的时候,心里也还犯嘀咕,原是没看上的人,这会儿眼瞧着过的好了,倒可惜起来了。
当着面自然露出些来,哪里瞒得过纪氏去,她眼儿一扫就知道梅氏心里含酸,摸着小衣裳说了两句场面话,明洛都已经嫁了,孩子都有了,这时候竟后悔起来,光是一瞧陆允武跟明芃两个就成不了。
这事自然不能露给别个听,这会儿明沅说了实话,纪氏想着这个越发不乐,梅氏原就有明洛抢了明芃姻缘的小心思,再出这么桩事,到成了东府的不是了。
九红摇一摇头:“也没听见说甚,二姑娘房里都是画册绣件,姑娘看住了,许久没说话,哪知道在花房里说了。”
采菽点一点她:“你怎么也拦着些,这话岂是好说的。”这时节再埋怨也无用,个个叹一口气,双手合什:“只盼着太太早些消了气。”
九红抿了嘴巴:“还得看西边,闹不闹呢,若是闹起来,只怕咱们姑娘落不着好。”非办了这么桩吃力不讨好的事,真闹出来,梅氏只怕活吃了明沅的心都有了。
“就该不开口才是。”一个个都这么说着,彼此望着叹一口气,她们跟的是明沅,自然只先想着她,可明芃那里的碧舸兰舟却已经知道了,抱着明芃一阵痛哭。
明沅还只看见成品,碧舸兰舟两个却是看着明芃一针针一线线刺出来的,针针线线都是心血,如今听说了那人没死,先还为着明芃高兴,只当她终于有了着落,好事多磨,只磨完了有个好结果,前头那些难处看着也不那么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