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些多虑了,我们仍掌控着局势。”尤比西奥见拳王很不待见我,接过步话机说:“试总比不试要好,你怎知她必然会失败呢?过去对付尸鬼女王时,不也是逐层探索么?小傻妞最后依旧活得好好的。Dixie又不是刑徒,我等无法强迫她去做任何事。况且,是Dixie自己提出试炼的。要不是你们在上面搞得天翻地覆,咱们也不必急着回去处理这团乱麻。”
“你知道我一直信任你,那么拜托请老实跟我交个底,就目前情势判断,你觉得这件破事还能不能搞掂?”我搓揉着脸,就着电脑台坐下,问:“若先不动她,你还打算怎么做?”
“这部分其实是无用功,我原打算入定出窍,找那些阴胄盘问一番,看有没有可能建立契约,相互间达成退让的基础。不过你才是骁鸷,按道理接触妖魂比我成功系数更大些。”
见该了解的都已明晰,我最后要求与迪姐通次话,并警告其不到山穷水尽之境避免涉险。不过这女人有些被自己妖化的实力冲昏了头脑,竟然在说对方不过尔尔,言辞之间很是轻鄙。当然她想脱困,也并非那么简单,其实是担忧九频道那组人的境遇,怕往后无法交代。
“Dixie,你仔细给我听好了!”我长叹一声,不由悲从心生,再也顾不得她四周围聚着那么多不怀好意之人,冲着步话机叫道:“比起你,我更熟悉他们!那是怎样的一群货色呢?我不妨直言告诉你。每次只要搞出这种麻烦,他们就会找各种理由推诿责任,然后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毫不畏死的架势,去将问题推给别人。利用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来为自己谋利!这一点,从当初接触他们直到今天,始终没变过。叹一声无能为力,好像显得他们很无能,其实就是种最好的办法!你懂了吗?我拼却这条命,也一定会过来!”
这番话,毫无悬念的招致步话机另一头众人的耻笑。我见该说的都已说尽,便拖着沉重的步伐开始往里闯。文弱男说尤金的事他会替我留意,打入口进来的各条小径,最终都将汇聚到第一支点的空穴,死小孩是绕不过的。倘若见到就会送他出去,让我还是着眼自己。
沿途奔跑时,我想到了老戴,既然阴胄是他最早提出的看法,也许会有其他见解,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我拨着号码很快接通了对方,此时的他已到了桃树角,刚入住酒店。
“嗯,老钱可能今晚要宿在南卡了,不过明早肯定会到。你与公羊头子说一声,今晚我就在市内歇脚不回去了。”他显得神情疲惫,啰嗦了一阵,问:“我曾找过他,但手机没有信号,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形?进展有眉目了吗?”
“你当然联系不到他,因为此刻暗世界的人马都在地底七十多米的深度,休要说你,就连我们在地峡上端的人想保持通讯联络也很困难。”我点起支烟,将此前发生的一一道来,他听后也甚是吃惊,喃喃自语说怎会搞成这副模样。接着,我又故意提起迪姐被困在最凶险之地,说:“就如你听到的,我也是无计可施,打算寻些门道来问问你破法。”
“有那么许多?那就怪了,如若这样,当初咱们判断下来的老钱又岂能独善其身呢?你先别急,容我些时间。”他撂下电话,正与边上帕科等人盘算,问要不索性再回来如何?国民侦探答他这一来一去的,哪怕赶回可能也为时已晚,不如早思对策为妙。约莫隔了一支烟功夫,他重新抓起手机,道:“只有一个办法,但极度危险,本来该我自己去落实的。”
这个办法又究竟是什么呢?那就是他留在第二支点的四块玻璃板。早先在入眠前,他已端着金粉般的东西,拿刷子在上面写符印,它其实也是种妖法,名唤摩尔多瓦地刺阵。
这种妖术其实与罗马尼亚那一带并无直接关系,而是前些年老戴在东欧旅游时,无意中觅到的古本,因获取地在靠近德左的Rega,故而取名叫摩尔多瓦地刺阵。那么,它又是基于何种原理的妖法呢?简单来说就是困魂术。拿一间屋子为例,通常有四面墙组成,将写下符印的玻璃板搁置墙角,当人或者妖魂进入这个空间后,就会被困在垓心无法出去。即便你拼尽全力冲击,也毁不烂那些玻璃板。唯一解除的方式为,当板子受到外力破坏,出现裂缝或干脆被打碎,人与魂才得以解放。他原本也是为了稳妥从事,才特地做了道保险。
“我已不记得临行前,是否对公羊头子提及过用法,你再跟他通次话说明清楚,”老戴思前想后,继续补充说:“你们已对付过阴胄,那么方式方法心里也有了底,只需将化影隔开,不就能放开手脚去焚尸了吗?不过干这事太危险了,那需要一个人饵,原本镇魂挽歌的局中套,也就是科西塔小姐可以派这个用处。但现在她跑了,那就需要靠其他人当饵。将怪影吸引进地刺阵内。倘若计算出错,或遗漏几只,那便前功尽弃。非要干,你不适合。”
我不等他道完,立即将这个讯息转达给魂镰等人。很显然,老戴被喜悦冲昏头脑,从未对此做出说明,暗世界的人压根不知搬玻璃板进来用意何为。但尤比西奥并不看好,说那种未经过实战演练的奇技淫巧,尚属实验性质的,但聊胜于无。于是,一个近乎疯狂的主意浮生在他狡诈多端的头脑中,那就是让第三支点的工作帮和丧妇,用第一座古池黑水做演习。
魂镰原话是这么说的,第一座扁圆形的古池,只有三个入口,沿途地穴彼此相连,地形也不太复杂。而且那里是怪影较少的巢穴,因为当下阴胄主力被他们牵制住了,很适合当成试验场。调动一人或几人闯进黑水破墟,将它们一点点诱入包围圈,然后寻机脱出,再封死所有角度。如此一来就可放开手脚甩熟爪去找出干尸,一一焚灭了事,这是乐观的预估。
倘若不奏效,就采取第二着险棋,事先埋伏一部人马,采用调虎离山之计,吸引阴胄主力带去第二支点,然后靠这些人趁乱去后院放火,断了它们归路,这是不乐观的打算。
要是连这步也落空,那便听天由命吧,剩余的人赶紧退出地峡,回到隧道内找援兵。将佐治亚境内的世界之子、自由宪兵都请来相助,深陷重围的他们撑个一天半载还是没问题的。
十分钟后,我踏着碎砖破瓦和坍塌的土方来到了第三支点,那里各道墙头都被花花白白的油脂浸透,沥青般的血污混杂着断骨铺满沙砾,鼻息前满是焦糊的臭味,眼睛望出去,不论哪一处都在冒着黄烟。人们正将一具具残骸用钩挠牵出,抬去某个宽敞的洞窟泼汽油进行二度焚烧,正忙得不亦乐乎。我穿插其中,他们竟毫不察觉,就这样,我走进了宽大地穴。
罗莎正坐在怪石上与丧妇商讨着什么,见我满面土灰地扶墙进来,显得很是得意,那副表情不啻象是说,怎么样,小家伙?没你在边上出谋划策,老娘不也轻轻松松带着队伍抵达了此地吗?举手投足之间,带出了一股过去弥利耶常挂在脸上的匪气。
“接下来该做的,是去冲击第一座古池黑水。”我避开罗莎那张邪光四射的脸,与女招待说起尤比西奥的主意,指着别人扛进来的玻璃板,道:“但那头究竟是个怎样的环境,我丝毫概念也没有,需要悄悄靠近去查看究竟。”
然而她却什么都没说,而要我去看其余的黑寡妇们,这些精锐人人带伤,眼神涣散,远未从衰竭中得以恢复。以这样的疲敝之师去硬闯古池,简直就是送人头。露娜说即便想干,也得周密部署。我没经历人家工作帮的系列血战,几乎无体力付出,不配站一旁指手画脚。
“Iexpectsypathy?No,Ustartedthisdanchaos,NowUhavetodealwithit,I’veprovid’onewayoutforeverybodyboth!BuhatdidIget4yself?IlostKrysandDixie!”
“Wehavejuredanyn,Welostoreifwegothere,Uait4restthewaywewait!”她不耐烦地摆摆手,加以威胁道:“IfUrecklessly,andUwilldie!”
“ThenIdie,That'sit.”此地有两个主事人,一个是罗莎一个是她,相较下来露娜是暗世界的菁英,更有发言权,只要她不点头,那什么事都办不成。我感到满心灰暗,拔腿向外走去,心头已打定主意。不论有没有人援手,我都会去走一遭。
“等等,你不了解我们为何不肯相助,但别妄下结论。大部分世界之子都不畏死,我们不会轻言退出或举手投降。几个月前发生过的惨状,你也都见到了。七十余人在吕库古阴宅被杀,比你还年轻的小子们纷纷倒在血泊之中。可悲的是,人们不会在媒体或报纸上读到这些,他们也得不到安息。这就是为什么大家拼尽全力也想要解除束缚,夺取兽突的原因。起码暗世界有着次序和森严规则,不会与现实世界发生冲突。但倘若宝钻让别有用心的妖人们夺了,我无法想象他们最终会干出什么来。”她快步上前,一把拧住我腕子,叹道:“往北走有许多山洞,我们打那里进去,可以直抵古池背后,那样会安全许多。”
既然主意打定,就要立即行动。我与露娜准备妥当,绕过人流向着寂静无声的山洞而去。沿途她才将真正打算向我吐露。充当侦察哨这种事,不宜去一大群人,人多必乱。为了隐秘行事,我与她俩人足矣。实际在听闻老戴的地刺阵后,她心头已有了打算。单是靠设下陷阱引尸入套,会相当被动,你被阴胄们冲散,想要重新调整镜位那就难了。因此,最佳的方案是由四名经验丰富之人将玻璃板背在身上,始终保持移动,如此才能行之有效。
至于扁圆形古池,她起先乱战时到过,但很快就被击退驱走,头脑中也没留下任何印象。说着,她打怀中取出装有吉斯巴蟋蟀的玻璃瓶,要我在前胸挂起,然后俯身从四周岩龛里抓起木乃伊残骸,将油脂和断肠涂抹全身,再使劲嗅了嗅,闻不出半点人味。
打第三支点一路向北,我很快瞧见了所谓的山洞,但那并不是甬道,而是地壳运动造就的断层,裂缝开在我俩头顶,需得一个托一个拉才能勉强挤进身躯,只适合我和丧妇那样的中等身材。爬入这条曲折难行的空穴后,我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吕库古阴宅地底的泥洞,辗转反侧无比艰辛。好在此刻陪在身旁的不是范胖,而是神色肃穆的女招待,不用扑面迎接臭屁横流。当爬过几道折转,泥洞开始变得略微宽敞起来,迎面有股腥风刮来,以及四下都在响起那种整齐划一的低吟声,我知道,跨过这道风口后,我俩即将抵达古池前的缺口。
露娜忽然转身按住我,做了个噤声,脸上堆满狐疑,开始侧耳谛听起来。她手指窄细的泥坑,似乎感觉有些异样。久而久之,我也闻听到动静,那就是错综复杂的裂缝间,正不断传来“沙、沙”的怪音,感觉是件有体积的东西在匍匐爬行,距离我们越来越近。
这却是怪了,木乃伊全是死物,它们是不可能动的;而能够发威的阴胄,又都是气雾状的化影,飘忽不定并无声无息。那么,造成这番动静的又会是什么?随着声响越来越逼近,我与丧妇手心攥着湿汗,彼此面面相觑。在这种狗洞里,别说拔刀自卫,就连转身都困难,那种东西一旦出现,我们会立即全身爬满黑斑,让超强电流烤成焦炭。
背后的泥坑很快鼓起个土包,被一股力压碎,弹出颗漆黑无比的脑袋来!这东西生得一双铅青色的罩子,正困惑地环顾四周,好似也感到危险正徘徊在周遭,不敢轻动!
“尤金!你这死小孩,是怎么绕过层层设防,闯进第三支点来的?”我松了口气,打开头灯,将黑小孩拽出,死死掩住他的嘴,低声发问:“切勿尖叫,别害怕,是阿叔,告诉老子这是怎么回事?”
“你别抓他那么紧,都快吓晕了,这谁家小孩?”丧妇挥挥手,让我退回原地再作计较。
我牵着尤金的小手,脸色铁青地往回走,打算让工作帮将人送回去。同时,我也想知道他是如何跑来这么远的。据我观察,从石盘到第一支点之间,都没有任何裂缝泥洞,除非他只有蝗虫大小,否则无法避开沿途众人。
“我追着上次一起钓虾的那个妇女,七绕八拐才跑来这里的。”黑小孩缓过神来,答。
“Krys?你是在哪瞧见这个妇女的?”闻言我不由面露喜色,问:“她也在附近么?”
尤金点了点头,指向黝黑山石中某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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