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凤妤的队伍在小河边安营休整。
西洲到通州途中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重镇,有一部分迁移到西洲城内,有许多人眷恋故土,舍不得离开,仍在镇上生活。没有匪寇作乱,城外大大小小的村落,城镇靠山吃山,靠河吃河,日子倒过得去。
暖阳和几名将士下河抓了几条肥硕的河鱼,凤妤晚膳喝到一碗新鲜的鱼汤,暖阳安顿好将士们后过来和凤妤说通州的事。
谢珣还没传讯过来,是暖阳派了人到前方探听消息。
暖阳是侯府家生子,从小长在侯府,脑子活络又爱交际,经常替谢珣和侯夫人跑腿,对侯府人际关系比谢珣都要熟悉。
“林芝大人和大公子,林家大公子私交甚好,为人非常谨慎,林家真的专出读书人,哪怕是旁支血脉也是如此。林芝大人和林大公子,我们家大公子的学问都非常好。他也要走科举之路,林大公子少年时虽看起来沉稳,事实上持才傲物,自视甚高,且对自己的才学胸有成竹,所以很早考科举,三元及第。林芝大人不一样,他非常谨慎,想要求稳,或许也是有意避开林大公子,诸多缘故吧,他考科举晚三年。高中探花后,也没选择进翰林,而是去了刑部。贪腐案里他并不是主审官,因为性子耿直的缘故得罪氏族,被陷害贪腐,罪证确凿。阁老不好出面保他,是我们家大公子出面保的林芝大人,所以他被外放到胶州。林芝大人特意登门谢过侯夫人,主子接待了他,过后还说林芝大人是厚道人,生不逢时,去胶州或许能大展拳脚。所以主子接到他的回信时,并为起疑,打心眼里相信林芝大人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凤妤喝着春露刚递过来的暖茶,淡淡说,“人活一世,九五之尊也好,贩夫走卒也好,都有弱点,功名利禄,亲眷故友,总有一点能被攻克,就如我。正因亲缘淡薄,心中越发看重。林芝大人或许有苦衷,或许单纯的忠于宇文皇室,人死灯灭,多说无益,王爷出兵胶州遇阻,整个燕阳都看在眼里,林芝的死会带来一系列复杂的问题,宁州铁骑会被世人唾骂,十二州不想臣服于王爷的,也知道该怎么做,除非真的武力镇压。”
“不可!”暖阳在谢珣账下几年也知道深浅,“主子自立为王要造反篡位已失了正统,被人诟病,若在境内大举兴兵就失了民心,所以才会退到通州,若不然他早就一声令下攻城了。”
凤妤也知道谢珣的难处和愤怒。
林芝阵前反水自绝,陷他于不义,以他的性子,怕是想要轰了整座胶州城,如今只能憋屈地退到通州。
谢珣腿伤前就是带领指挥右翼先锋队,永远都是大军的尖刀,何尝吃过这种憋屈。
“定是气坏了!”
暖阳笑说,“主子见到姑娘,什么气都顺了。”
“希望吧!”
通州,州府里。
通州知州姓张,单名枫。是锦州氏族张家的嫡系血脉,他并未阻拦谢珣大军进境,两人在剿匪时有过私交。张枫大摆筵席款待谢珣和诸位将士,谢珣喜怒不形于色,应酬着通州的官场,徐舟已派人守住通州各个要道和城门。
谢珣带兵剿匪时张枫犯过忌讳,这一次不敢故技重施,只是好酒好菜地招待谢珣,通州州府却是人心各异,谢珣带几万兵马到通州,旁人都是试探地问他要做什么,十二州如今也不需要剿匪了。
谢珣如实相告,“胶州陆续增兵后,本王接到知州林芝的来信,答应宁州铁骑驻防胶州,谁知道林芝阵前自绝,胶州城门紧闭,本王只能退兵通州,等胶州疏散城民,十日后再进攻。”
觥筹交错的宴席,瞬间噤若寒蝉,谁也没再出声,张枫正想敬谢珣,酒杯差点没拿稳,“林芝……林大人死了?”
“是!”谢珣蹙眉,“突然自绝于城门,本王也是一头雾水。”
通州州府的幕僚们面面相觑,谢珣放下酒杯,众人仿佛刚回过神来,仓促起身,谢珣抬手说,“诸位慢用,本王有些疲乏,恕不奉陪!”
“王爷慢走!”
发生这种事,谢珣的心情实在称不上好,他一走整个通州官场就炸开了,“林芝大人是被逼死的,还是真的自绝?”
“胶州已表明立场,大人,我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