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通情爱,所以同性之间的感情是否合理他不予评论,但师生必然不可。更何况这个人是顾年彬,即便是转世,他也希望对方能拥有灿烂明朗的人生,而不是做出一些荒唐的事情,至少在他看来很荒唐。
宋疏明白,事情发展成这样也不能单单只怪顾年彬,是他最初没摆正自己的位置,由着少年和他各种亲密所以才产生了这种误会。青春期的孩子本就敏感多思,顾年彬日日与他相处,冲动之下难免难免会把感情放在他身上。
所以他必须疏远对方,至少要让他好好冷静。
宋老师,宋老师顾年彬用力钳住他的手腕,高大的身躯严严实实地挡在他面前,我说了我就送您回去,您不能走路!
没必要。宋疏挥开他的手,白玉般的面上覆着一层薄冰,我不想见到你。
什么意思。顾年彬深吸一口气,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但眼底的怒火疯狂燃烧,就快要喷薄而出,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现在说不喜欢我,当初勾引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我可以抱你,可以亲你,可以拿你的衣服自/慰,但就是不能喜欢你,是不是?
男生桀骜而暴躁,此刻被冲昏了头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沙哑的嗓音透露出一股毕露的危险,你特么把我当傻子耍呢,啊?
宋疏眼帘一颤,却也只是静静看着他,眼底情绪越来越淡,直至古井无波,我很抱歉。他说,也烦请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他绕过男生,忍着脚踝的痛意再次向家的方向走。
顾年彬眼睛瞪得猛圆,额头青筋浮凸,连咬肌都在颤抖,他心尖一抽一抽地疼,委屈愤懑恐慌交织在一起,却又后悔了。狠狠一咬牙,他大步追上去抱住宋疏,手臂箍着他的肩膀下巴紧紧压着他,宋老师,您别这样,我错了,我我不和你谈恋爱了还不行么?就去您家补课,对不起,别生气了。
宋疏再一次扯掉了他的手臂,不再和男生多说一句话。
他原就是十足的冷,碰上顾年彬却总是卸下防备,所以才让人瞧出些娇憨可爱,但此刻狠下心,便是谁也无法融化的千年寒冰。
顾年彬一路跟着也没用,频繁的纠缠反而让宋疏愈发恼怒,他不需要使什么大劲,多年习武的经验让他足够清楚人体的弱点,更何况顾年彬对他丝毫没有防备,楼梯已经走到最后一层,男生着急忙慌地去搂抱宋疏,腰间于是就挨了他一肘。
顾年彬没站稳,宋疏将将回头,就发现男生后退几步一头栽了下去,昏暗的楼道里发出了一声闷响,男生捂着额头倒在下一层楼板上,必然撞得不轻。
宋疏转过一个角度,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人。顾年彬躺了一会儿才踉跄地直起身,等到抬头看向他的时候,眼角已然发红,却不是在恼火。
宋老师男生哑着嗓子,隔着一层楼近乎恳求地看着他,别气了,我给您揉一揉脚,揉完就走行吗?
宋疏眸光微动。
他素来知道自己心狠,只是没想到,有一日他会对勾陈狠。
宋疏关上了家门。
宋疏这夜睡得昏沉,天界和人间的记忆交错在一起,他一会儿梦到顾年彬,一会儿梦到勾陈,甚至还梦到了最初那个对着他摇尾巴撒欢的小狗。
顾年彬压着他吻,小狗咬他衣角对他摇尾巴,勾陈更是时常抱着他亲昵这些片段一闪而过,他更多地想起了当年两人相依为命,他筋疲力竭爬上云鼎山,险些为猛兽所食,尚未化形的小狗在他昏死之际与凶兽搏斗以致遍体鳞伤。后来他为手刃仇人反上天界,牵连下界受灾,连师父都斥他肆意妄为,只有勾陈一个人站在他身边,任何罪孽都愿为他犯下再后来,那魔头的凝聚的煞气冲破千军万马向他袭来,勾陈飞身挡在身前,然后,魂飞魄散。
宋疏陡然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的冷汗。然而现实中身体却并不觉得难受,受伤的脚腕沐浴在了一团温暖的光晕中,他看见床头隐约坐了一个人,梳长发、着长袍,明显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打扮。
师父?待看清那人的面容,宋疏惊讶极了,怎么是您?
不然你还以为是谁?那只蠢狗吗?怀邈哼了一声,手掌一拢撤去灵力,好了,看看还痛不痛。
宋疏转了转脚腕,已经完全没感觉了。
您怎么来了?他问,天帝不是说不可随意出入么。
他说话算屁,本座看我宝贝徒弟还要他同意?想着反正天帝也听不到,怀邈格外嚣张,为师瞧着你命数有变,特来点化于你。
宋疏低下头,手指揪了把床单,觉得苦恼又尴尬,您知道了。
早有预料。怀邈轻哼,这蠢狗恋慕你数万年,怎么可能转个世就变性了。
什么?宋疏一愣。
你来。怀邈抬起手掌,纯白的光晕在掌心凝聚,宋疏把额头贴过去,一段记忆随即飘进了脑海。
记忆里他与勾陈二人皆醉了酒,他晕晕乎乎,对方原是在照顾他,也不知怎么的,就演变成了亲吻。他被成年形体的男子抱起放在床榻之上,十指交缠压在枕边,吻得缠绵悱恻,两具身体交叠相拥,暧昧至极。
醉眼朦胧中他睁开了双眸,看到勾陈也不觉得惊讶,甚至还偎在对方胸口想和他共眠,直到他听见了对方在耳畔的表白。
男人压抑多年的情思终究有爆发的一天,他苦苦倾诉自己的爱意,每一句话都超脱了宋疏的承受范围,他醉酒中听得模糊,无法给出任何回答,而勾陈眸中带着滔天□□,打定主意要与他更近一步。
宋疏那时身骨酥软,意识昏沉,躺在他怀里任由摆布,身子各处都被他尝了个遍。勾陈到底没舍得真趁醉要了他,但酒醒后足够让他怒不可遏,宋疏出手打伤对方,并把他撵出了自己的居所,发誓不再与他相见。
你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固执,还难哄。怀邈叹息,他怎么求你你也不听,但你真恨他吗?真的就要为了这个和他决裂吗?我看未必。
宋疏动了动唇瓣,不知该说些什么。
唉,我早就告诫过他不要对你表白,他偏不听,结果弄成这鬼样子。怀邈说着说着有点生气,用力拍床沿,你哪里是会谈情说爱的人,能陪着你不就好了吗,非得戳破干嘛。
我我一直把他当成家人。宋疏闭上眼,从未多想。
被勾陈轻薄固然让他恼怒,但说到底还是他无法接受这种感情,数万年来亦兄亦友的人忽然对他倾诉爱意,宋疏惊愕之余也心慌意乱。他不愿回应对方,又自知难以招架勾陈的软磨硬泡,索性狠下心推开他,给彼此一个冷静的时间。就像今天面对顾年彬。
后来不久,大战爆发,勾陈去帮你你也不肯要,本座怕你一人抵挡不住,所以暂时封了你这段记忆,原想等一切结束再让你们好好谈谈,没想到
怀邈长叹一声,世事难料啊,谁能想到你们真的无法再相见了。
宋疏心尖一痛,未必。
未必?怀邈扬眉,这么说,你有信心取他的魂魄不对,你现在恢复了记忆还想要他回来?
您不是说了么,我并非真的恨他。
那魂魄呢?你如此抵触他的爱意,如何能收取他的魂魄?
不一定非要爱情。
笑话,你要他再当你的狗啊?这里可不是你们当初那个人间啊,宝贝徒儿。
gu903();在这个世界里别说当狗了,就是用狗形容一个人都是侮辱,顾年彬是年轻气盛的少年人,天之骄子,哪可能和他建立这种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