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是很不清楚道门里面的事情,对江熠祖父都一知半解的。
江熠波澜不惊地说:我祖父十六年前为人界与魔界设定结界,已经献身。
十六年前?季祯掐指一算,觉得这个时间点太过敏感,因此小心翼翼地问江熠,江重光,这世上转世投胎的事情多不多?
江熠祖父是先天灵体,以身殉道死了,不久后他就生出来了,现在约莫也有灵体的征兆,季祯有点起鸡皮疙瘩,看向江熠的目光一下变成了,爷爷的好大孙。
恶季祯自己都抖了抖。
他脸上太藏不住心里的事情,江熠都不由失笑,你在想些什么?我爷爷为了道法神魂俱灭,早已无轮回转世。
这也未免太狠了些,季祯听得瞠目。
江熠却说:先天灵体本就是集天地灵气所孕育,为天地万物所亡,拯救生灵本是正道,以身渡魔也是宿命。
季祯松了一大口气,默默安慰了自己两句,又嘀咕着说:我肯定不是先天灵体,我一点也不想为天地万物而亡。
江熠的目光没有指责,面上的表情更像是聆听。
季祯因此想了想又往下说,这世上好人多坏人也多,各有宿命,魔和鬼也有好有坏,好的受奖,坏的受罚,都自有伦常,我才不干用自己身死去渡化万物的事儿,万物有多少值得我渡化呢?我开心自在才最是要紧。
季祯这话漏洞太多,又不合江熠所学的道法,明明可算自私之言,可江熠却又忍不住觉得这样自在随性才是季祯。
季祯说完又想,这会儿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太早,江熠会不会想听的是什么我愿意为道法献身之类的话?想到这里,季祯难免有点后悔。
他问江熠:你是不是我觉得我说的不对?
江熠摇头,你只是普通人,无错可言。
季祯听了舒心,打开窗又往外看了看,这会儿马车已经快出城了。
我要到城郊去,你要不要先下车?
我和你一起去。这些日子来,梦魇血妖又是望舒,全都围绕着季祯,江熠并不是很放心季祯独自出城。
季祯倒是无所谓,现在反正已经把话说开了,江熠一道也无妨。
季祯看着江熠正襟危坐的模样,便觉得他这正经样子实在惹人手痒。和江熠也算是有来有往地亲过两回,季祯觉得不必害羞。
季祯问江熠:我这边窗口有风,我能坐你那边吗?
他这纯属睁眼说瞎话,虽然是在问江熠,但人已经站起来往江熠这边坐。季祯一坐下,手就慢慢朝江熠那边毛毛虫一样试探着挪过去。
先是碰到江熠的衣角,他手上的动作就更慢,直到碰见江熠的指尖,季祯这才怕江熠跑了似的一把把江熠的手握住了。
江熠低下头看两人的手,又抬头看季祯的脸,季祯目光里掩藏不住露出点小小的得意来,手上紧紧握着不打算松开。
江熠越是不可攀折,他越是想要动手动脚吃江熠些豆腐。
况且现在说来,光是摸摸手已经太过落后于季祯原计划的进度。
江熠收回视线,将脸也侧过去,指尖几不可查地也轻轻反握住季祯的手背,并没有挣脱。
若华背对着两人,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季祯摸了一会儿江熠的手,又拉拉江熠的手臂得寸进尺道:你把脸转过来。
江熠依言转向季祯,怎么了?
若是季祯观察够仔细,他就能看见江熠的耳朵尖是有些微微发红的。
但现在季祯看着他天生高洁又冷淡的面庞,只想打破这层模样,他带着些小小恶意与逗弄宣告道:我们偷偷亲个嘴吧。
第四十章没爹疼,娘做娼
季祯的声音低微,却像是晨露坠到江熠心尖,忽然融入他的血肉中,连季祯眨眼时颤动的眼睫都好像振翅的蝴蝶惹他心动。
若答应便是太荒唐,全然违背江熠修习已久的心性,可他此时却哑然说不出否定的话,甚至连呵斥都不忍对季祯落下。
季祯的头贴向他,说话时有热流从江熠的耳侧吹拂而过,微微透着朱色的嘴唇说话时候的张合在江熠的视线里被放慢许多,最后缓缓合上,带着一点点卷翘的弧度,如季祯本人一样骄傲可爱。
江熠不由自主地差点想要开口答应。
亲吻,吮吸或者更加深入的求索的画面,因欲望而生,在江熠的脑海里勾勒编织出绮丽旖旎的画面。想象之中,江熠的指尖碰过季祯的眉眼时,季祯忍不住闭起眼睛,弯弯的眼睛带着笑意,口中叫他:重光。全是娇态。
不过是几息功夫,江熠几乎无法控制由幻想所编制的画面,他回神只觉心不由己,失控对江熠来说几近骇然。他的视线对上现实中正疑惑看着自己的季祯,江熠僵硬地扭过头去:不可。
这话带着十二分的违心,开口十分干涩。
季祯不察江熠心思几番变化,只觉得早知道江熠这样古板的人不会答应这种要求,但被拒绝还是觉得跌份,因此哼了一声决计晾江熠一会儿。他往后挪了挪屁股,又松开自己握住江熠的手掌的手,却没想到即将要抽离之际,被江熠反手握住。
季祯盯着江熠的手,又看看自己的手,不服气往外又抽了抽,江熠的指尖却握得更紧。
季祯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较劲一会儿也较不过江熠,有些恼,他看看若华,又觉得自己被江熠轻巧压制住很是跌份,因此不想声张,只干脆自暴自弃直接躺倒,抓过软垫当枕头。
季祯刚躺下时心里是想着今天往下都不给江熠好脸看,然而这股气也没维持多久,马车慢慢悠悠轻轻晃动着将他送入了梦乡。
听见耳边均匀的呼吸声,江熠侧过头看向季祯。
季祯睡着时面容看着更温软了些,纯净可爱极,他被江熠握住的手已经没有反抗的意思,乖巧地躺在江熠的手心里。
马车到了灵草园下的村庄外。
怕季祯再遇见上次一样的阻拦,秦闵早让人在村口等着。季祯让若华给自己整理了衣冠,又朝着车外看了看。
他睡了一觉,已经有些忘了自己过来路上还和江熠生过气,此时看看窗外,还指着远处几棵树说:上次我在这里还见过奇怪的东西。
那次他来城郊意外搭救狗蛋,下着雨离开前远看那几棵树,就好像一晃眼见着些恐怖诡异的景象。
然而此时看,那棵树却枝叶繁茂,颇有早春之象。
江熠顺着季祯手指方向看去,恍惚一眼见到那树下挂着一只秋千,抬眸仔细看去,却见那树下又空荡荡,并无一物。
此时季祯已经打头下了车,与秦闵派过来的小厮说起话来。
小厮将季祯领到了距离马车不远处的一处小屋里头,屋子外面看着小,里面却洁净暖和,小厮让季祯自己先等一会儿,他立刻去叫秦闵来说话。
江熠在季祯身后几步,远远见着几个村民正眼睛不眨都不眨地盯着自己这边,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带着些可辨明的恐惧与厌恶。稚童跑跳,村妇抱着洗衣盆,近处有人牵牛经过,牛尾巴甩动,江熠站在门外目睹这一切,才感觉这些场景似曾相识,背后就好像忽然有一只手将他推入回忆。
霎那间场景风云变幻,暴雨如注,他坐在屋檐下躲雨,旁边叽叽喳喳有几个吵闹的童声:没爹的小狗蛋!亲娘做娼妇!
我娘没有。一个稚气的声音努力反驳。
尽管有雨声阻隔,这些充满恶意的声音依旧刺耳,让江熠感觉脑袋一阵钝痛。他伸手扶额,却不愿意从回忆中抽离,忍痛想要往下继续看。回忆中他的视线移转,最后看见一个高大挺拔身影朝着他跑来,脚步停在了他面前,江熠抬头,看见江恪年轻而冷然的脸。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