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天河脸贴在门上,隐约听见了柜子挪动的声音,似乎是隔壁的人在搬东西堵门。
比起老玩家,他保命能力不强,更不可能全部寄希望于鹦鹉,祈天河有种预感,对方的麻烦比自己还大。沉吟几秒后最终放弃直接出去的念头,转身坐回床边仔细回味那道声音,实在无法把它和今天见到的任何一个玩家联系上。
喑哑,破碎,还有一些失真。
锤打的声音直到后半夜才结束,祈天河心理素质再过硬,有了这段插曲,基本没睡着。天一亮便迫不及待打开门,门开的瞬间,祈天河瞳孔微微一缩,客厅里一片狼藉,桌子腿被砍断,木屑飘洒,落地窗的玻璃碎了一地,清晨的冷风正呼呼往里灌。
走廊里房间门陆续都开了,穆强的声音略带疑惑:都活着?
昨晚的尖叫好像是个女人发出,但这会儿沈蝉和姑谷都好端端站在各自的房间门口。
祈天河忽然道:去厨房看看。
闻言众人的脸色有些难看,尤其是穆强,面色微变拾起一条桌腿当武器,和祈天河结伴走在最前面。
该死!穆强脚步猛地一顿。
厨房里的食材损坏得一塌糊涂,冰箱里储存的东西全部被砸烂,牛排摊在地上,解冻后的血水淌了一地。沈蝉和姑谷赶紧将还能吃的食物挑出来,连烂菜叶有没有放过。
情况还不是太糟。祈天河发现外面的果树虽然被砸下了不少果实,高处的部分还是幸免的。
和穆强配合着打落了高处的果子,有限的食物分摊到每个人头上,明显不够撑过七天。
上当了。骂了句脏话的同时,穆强脸色难看。
存在感不怎么强的沈蝉支支吾吾问了句:昨晚的尖叫声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何孟林口吻不善说:是骗局,录音或者自己尖叫一声,都有可能。
沈蝉睫毛一颤不说话,姑谷则当场不乐意了,质问道:你在影射谁?
在场女玩家不就只有她和沈蝉?
冰箱里的多是速冻食品,现在能食用的只剩下一些土豆和烂掉的菜叶,沈蝉受不了僵硬的气氛,主动去做饭。
土豆炒一炒还是很香的,祈天河鼻尖动了下,走到厨房门口。沈蝉听到脚步声回过头,笑了笑说:不用帮忙,我自己来就行。
祈天河仅仅打量了一番厨房的构造,顺便看了看各个柜子里的东西,然后走了出去。
何孟林很机警,忙过来问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祈天河对昨晚发生的事情还是存在很多疑虑:你不觉得糟蹋食物效率太低了些?还不如烧炭来得痛快。
神不知鬼不觉间让一屋子的人来个一氧化碳中毒。
何孟林嘴角一抽:哪里来得碳?
祈天河:厨房的柜子里不知什么原因储藏着一些,再说,投毒或者远程操纵一场爆炸也不难。
大晚上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杀人魔就毁个食物,未免有点太低级了。
何孟林被问得快无话可说:兴许他就喜欢把人慢慢折磨到绝境。
草草吃完早饭,饭后穆强问:谁愿意和我一起去别墅外面看看?
祈天河主动请缨,昨天天色太晚不适合探查,他也挺好奇外面是番什么模样。
何孟林:我也去。
冯军本来也想开口,但想到总得留些人看住屋子内部,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六人兵分两路,一半留下看着别墅,一半外出探险。
别墅自带个小花园,面积很大,走出去还耽误了一些时间,出门后是一片荒野,再往前走地势逐渐变高,连棵树都瞧不见。祈天河看到一个小山丘,快步跑上前,爬到顶端举目四眺,面色微微一肃。
后面走过来的穆强脚步一顿:有发现?
海。祈天河说话的节奏慢了半拍。
远处是一片浩瀚的大海,水是深蓝色的,蓝到微微发黑,海岸线十分曲折,看不到任何船停靠的痕迹。
不过悬崖并不陡峭,祈天河补充道:如果有工具,可以顺利爬下去,说不定会发现藏人的洞穴。
根据他的形容,穆强和何孟林脑海中同时呈现出杀人魔和白骨共处一窟的画面,穆强走到前面估算了一下悬崖的高度,沉思半晌:可以一试。
不过在那之前,他们得回去找工具。
原路返回到别墅,一进门大厅一个人都没有,祈天河捡了块碎掉的落地窗玻璃片,放轻脚步声往楼上走。白天二楼走廊并没有开灯,仅有的两扇小窗透出来的光线有限,整个走廊显得十分昏暗阴沉,靠近尽头的地方姑谷拿着菜刀面色惨白,沈蝉的状态更差,手里的剪刀都握不稳,浑身发抖。
两人同时面朝着一扇门,姑谷还在失神地重复叫着冯军的名字。
怎么了?祈天河突然出声,沈蝉险些把剪刀扔了出去,看到他又如蒙大赦般激动,断断续续道:冯军已经进去好久了,怎么喊都不出来。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冯军想要上厕所,经过昨晚一事这地方已经太不安全,三人决定结伴。姑谷和沈蝉毕竟是女性,不可能跟到里面,便在外面等着,每隔三十秒左右和里面的人说上一句话。
然而冯军进去还没一分钟,就突然没了回应。
沈蝉小声道:你们有没有闻见,血的味道?
不说还好,她一张口,一种铁锈般的气息仿佛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让一下。穆强走上前,朝后退了两步,做好踹门的准备。
这里属他力气最大。
说完小小助跑了一下,用力一踹,接连三次,一声闷响后,门终于开了。
卫生间和淋浴间是一体的,仅仅隔着一一张布帘,如今布帘被扯到一边,铁杆上倒吊着一个人那人脖子上卡着三支箭,靠近门边的位置有一把十字弓。
冯军嘴里塞着布条,口腔都快被撑爆了,脖子上的窟窿汩汩流淌着血,颈部不自然地歪倒在一边。
穆强此刻的面色比死去的冯军好不了多少,散落在地的钓鱼线,刀片,还有一些细碎的小零件,足以证明有人可能布置下开门射人机关。
穆强咬牙切齿强调道:你看他腹部也留着伤口,肯定在我踹门前已经死了!
谁都没有说话,穆强每一个音都念得格外重:和我踹门没关系,对不对?!
沈蝉神色有些躲闪,支支吾吾说:应该,应该是吧。
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腹部的伤口不足以致死,甚至很可能就是一个引子,让他们故意认为里面的人死了。
穆强心态开始失衡,神情肉眼可见的扭曲起来,痛恨为什么是自己来开门。
祈天河垂下眼睫,其实穆强踹门存在一定的必然性,在场所有人里,他生得高大威猛,一身肌肉显得十分强壮。乃至他自己的潜意识里,遇到需要力气的活儿都会主动上。
这种意外避免不了。姑谷安慰说:冯军也不会怪你的。
我是怕他怪么?我是怕后面几个字没有说完,穆强胸口剧烈地起伏。
副本里杀害玩家,下场个人游戏难度会增加,这才是最可怕的。
祈天河突然快步走到小窗边,发现墙面上有半个鞋印,何孟林跟着看过来,竟然松了口气:有鞋印说明大概率是人干的。
最怕遇到些脏东西。
比对鞋印后和在场任何一个人都不相符。
何孟林提出一种假设:会不会除了我们,还存在第七个玩家,执行杀人任务?
问题没有得到回应。
因为穆强情绪不稳定,去悬崖探究的计划被搁浅了。大家决定暂时以集体行动为主,彻底检查一遍别墅。穆强的状态比想象中要差,和先前的沉稳判若两人。
姑谷小声对祈天河说:他前不久失败过两次任务,最近接连走霉运,上周还从楼上摔下来过。
gu903();如果这次再失败,现实里估计面对的就是死亡威胁。就算侥幸度过这次副本,一旦被游戏判定冯军的死是他导致,下场难度激增,又会陷入一个死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