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还想再打听:如何动的?我们出来的时候,还听见老主簿在哭
问什么问!刀疤恼道,叫少将军听见,小心军法处置!
在北疆时,云琅治军向来极严。亲兵叫军威一慑,不敢多话,当即牢牢闭上了嘴。
刀疤训了一通属下,看着前头丝毫没有要缓行意思的云琅,咬咬牙,还是加快脚步赶上去:少将军。
一会儿到了。云琅道,别都跟进去,留几个在外面。
是。刀疤稍一犹豫,还是低声问道,此人当真信得过?
他们奉了命,去给少将军仍在京中的旧部送信的时候,便已被云琅点出的人吓了一跳。
刀疤心中不安,悄声道:好歹是执掌金吾卫的将军
不知道。云琅摇了摇头,只是我有些东西还在他手里。
刀疤愣了下:什么东西?
云琅并未回答,在街角停下,隐进一处阴影里。
后头跟着的亲兵立时跟着噤声,悄然没入夜色。隔了几息,一队奉命巡逻的侍卫司挑着灯笼,自前街齐整经过。
原本我也准备试探一二,徐徐图之。
云琅立了一阵,推算过侍卫司布防的时辰路线,转入一条隐蔽小巷:可我们这位皇上如此执意,非要把他弄进宫,我不放心。
刀疤不解:琰王不是依例奉命进宫吗?
云琅摇了摇头,稍稳了气息,再度拐入了条新的石板路。
论起朝中的势力对抗、博弈手段,云琅不很清楚,萧小王爷也霸道蛮横得很,竟不准他学。
可若要论如今坐在龙椅上的那一位
若不是有所图,他该是这世上最不愿见琰王的人。
云琅心中有数:就算没什么血气凶煞不吉的说法,也会因为琰王体弱多病、不宜守祭之类的缘由,让他老老实实在府上待着。
这么说,皇上分明就不想见琰王,这次还偏偏把人叫进宫了。
刀疤听得云里雾里:为什么?
云琅停在一处院墙外,闻言笑了笑,站定平复着气血。
刀疤没得着回话,犹豫道:少将军?
云琅坦荡荡:不知道。
刀疤:
在这儿守着。云琅指指院墙,我替你们去问问。
云琅服了两丸碧水丹,眼下心力体力尚足,不叫人跟着碍事,翻进了金吾卫将军府。
金吾卫左右将军有两人,他来找的是其中的一个,叫常纪。
抡起来,常纪倒也不尽然算是他的旧部。云琅当初去朔方军前,曾领了禁军的骁锐营练手,常纪那时是营中校尉,领的也无非是守城门之类的职分。
这层关系实在太浅,故而当初筛子一般将京城过了一遍,也未曾翻出什么端倪来。
云琅已有些年不曾见过此人,如今不敢全然放心,叫刀疤守在屋外随时接应,摸出枚石子砸在了书房的窗棂上。
金吾卫奉命护卫皇上左右,向来极为警醒,稍一有动静,便有人一把将窗子推开:谁!
云琅将剩下的飞蝗石收好,解开蒙面巾,从容抬头。
屋内的人错愕震惊地盯着他,面色变了数变,张了张嘴,没能出声。
常将军。云琅笑笑,不请我进去坐坐?
常纪堪堪回过神,匆忙自窗前让开。
云琅单手一撑窗棂,掠进屋内。也不同他见外,自顾自坐了,拿过茶杯倒了盏茶。
常纪定定望着云琅,咬紧牙关,缓缓伸出手,将窗子关严。
他眼眶通红,仍说不出话,回来一头重重磕在地上。
好了。云琅抿了口茶水,单手扶他,缓一缓,我有事找你。
常纪胸口起伏几次,低声道:少将军稍待。
他站起身,在书架上摆弄几次,扯出了个暗格。
刚打开,云琅已在他身后笑道:我不是来要东西的,坐。
为何不要?
常纪攥着暗格内的东西,怔了下:如今难得有空档施为,若错过了
我当初叫人将这东西给你。
云琅不紧不慢道:一并带到的,应当还有句话。
常纪静默立了良久,低声道:是。
云琅:如今可还记得?
这是先帝所赐免死金牌。
常纪哑声:他日若时局有变,将此物并血书,假托端王名义,交给萧小王爷。
常纪忍了忍,终归压不住急意:可如今琰王分明恩宠正盛!少将军身负逃犯罪名,险些便被处斩,为何不用此物
我命大。云琅笑笑,用不着这个。
常纪皱紧眉,还要再说,被云琅抬手止住。
你方才说。
云琅润了润喉咙,便将茶水放在一旁:琰王恩宠正盛?
这些年都是,皇子们也不如他。常纪就在皇上左右护驾,看得清楚,今日皇上特意召他进宫,垂询时何等宽容殊待,我们也见了
云琅没忍住好奇:他以头抢地大哭了吗?
常纪愣了下:什么?
无事。云琅有些遗憾,你接着说。
皇上问他身子如何,连府上是否缺人、年尾缺些什么东西,也一一亲自垂问了。
常纪顿了下,有些吞吞吐吐:还,还问到了
云琅轻敲桌面:我?
是。常纪垂着头,不敢看他,琰王说,他将您
这段是云琅亲自编的,倒不用他细说:我大致知道,然后呢?
琰王回禀时,身上恨意杀气是做不得假的。
常纪才从宫中回来,记得分明:他跪得远,倒是不曾冲撞皇上。但字字说得沥血,加上周身噬人戾意,观之仍极怵目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