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朔站在原地,却并没像老主簿担心的那样过去立时掐死云琅,只是身形凛冽几乎锋利,沉默得冷硬如铁。
来来,我这儿还有。
云琅咬牙,几步过去,扯了袖子往他手里塞:割!再断个百八十回!
萧朔肩背绷了绷,垂了眸,静静看着云琅气得发抖的手。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砸的上一个珍宝架,都是当初攒了送给我的宝贝!
云琅:你砸它干什么啊!?给我啊!
云琅那时根本什么也顾不上,自投罗网,却也不曾想到琰王府里有人往死里砸了一屋子的东西。
云琅越想越心疼,越心疼越来气:你
我以为。萧朔轻声,你不会被捉,侍卫司奈何不了你。
侍卫司当然奈何不了我!云琅磨牙,那帮废物
只这一次,我没派人跟着你。萧朔像是没听见他的话,继续道,我以为,你回京城,是
萧朔侧头,看着合上的窗户,没再说下去。
他静静站了一阵,又道:那三日,我都睡在了书房。
云琅怔了下,看着他。
直到那时,我才知道。
萧朔:你回京城,并非寻人,而是寻死。
云琅无声蹙了下眉,看着他,胸口起伏几次,把血气硬咽回去。
萧朔立在烛影里,隔了一阵,眼底情绪渐归平淡漠然,抬眸:云琅。
云琅扶着桌沿,慢慢站直。
我与当年,已无半点相似之处。
萧朔慢慢道:脾气性情,处事手段,心志秉性。
而你。萧朔看着他,往后,若再要试探我,也不必故作往日之态。
云琅一阵气结:我不是试探你,我
萧朔不说话,静静等着他说完。
云琅站了半晌,本能觉得同萧朔讨论子女叛逆教养之事不很合适,掐头去尾:只是想叫你高兴点。
萧朔神色复杂:于是你就来随手跟我下棋,赢了我二十三目?
我哪知道你练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个臭棋篓子!
云琅冤枉死了:我不过是走了走神,再看就来不及了!
云琅想不通:我回过神就把棋盘掀了,你什么时候数的
萧朔不想同他多说这个:总归。
云琅皱眉。
你不必同我讲理。
萧朔道:我本就是个行事荒唐,悖逆无度的王爷。
云琅自忖当年自己已够不讲理,如今竟然半点比不上这一句的气势,心服口服:哦。
今日之事。萧朔道,该你反省。
云琅:
云琅有点想把王爷钉墙上:我怎么反省?
就在此处反省。萧朔道,想不清楚,不必出门了。
云琅:?
萧朔不同他再多废话,叫来玄铁卫守在门外廊下,拂袖出了书房。
云琅把窗临望,看着萧小王爷没入夜色,心情复杂:玄铁卫。
窗外甲兵磕碰,有人快步过来:云公子。
萧朔小时候,读书太用功,常常误了睡觉的时辰。
云琅靠着窗沿:王妃疼他,叫人改了这间书房,同后面厢房连在一起,加了道暗门。
玄铁卫道:是。
从那以后。云琅道,这么多年,他都是在书房读书,夜间便去厢房歇息。
玄铁卫道:不错。
所以我每次掉他窗外陷坑里,只要放声大喊。云琅,他就会闻声出来。
那么浅的坑。玄铁卫耿直道,但凡会些轻功,一蹦就上来了。
这倒不重要。云琅不想提这个,看着窗外,现在你们王爷把我关在这儿反省。
云琅问:他去哪睡?
此事不消云公子多管。
玄铁卫尽职尽责,如实转达:王爷说了,整个王府都是他的,无处不可去,大不了天当被、地当床。
云琅:
云琅心情复杂:这般威风吗。
正是。玄铁卫道,云公子还有吩咐?
没有了。云琅按着额头,关上窗子,守着吧。
玄铁卫应声行礼,回了值守位置。
云琅深吸口气,裹着薄裘靠在榻上,自袖子里摸了摸,翻出个格外小巧精致的檀木九连环。
将还热着的参茶一口一口喝净,随手摆弄着,闭上了眼睛。
第二十三章
琰王行事悖逆,荒唐无度。
深更半夜,外袍也不曾穿,只身出了自己的书房。
老主簿抱着外袍披风,领着原本守在书房的下人,不敢出声,埋着头在后面悄悄跟着。
萧朔被追得烦了,神色愈沉了些:跟着我做什么?
王爷。老主簿忙跟着停下,夜深了,天寒露重,您
萧朔垂眸,视线落在廊间积雪上。
他心中烦乱,眸底冷意更甚,静立了一阵,挥手屏退了下人。
老主簿不敢多话,低头候在一旁。
他在府外。萧朔道,立了三日三夜。
什老主簿怔了下,反应过来,您说云公子?
当初端王出事,宫中不准重查旧案,滔天冤屈如石沉大海。
先皇心中愧疚,恩宠数不尽地降下来,赐爵加冠、兴建王府,竟转瞬将府中深冤血仇冲淡了大半。
萧朔受了封,袭了爵,不再折腾得所有人不得安生。
闭门不出的那些日子里,老主簿唯一拿不准、去禀过王爷的,就是云小侯爷的拜帖。
可惜帖子送进了琰王府,整整三日,终归不曾得来半点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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