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2 / 2)

gu903();萧朔立在窗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走出书房亲手掐死云小侯爷。老主簿暂且没时间多考虑,把书房门一把拍在玄铁卫脸上,快步过去:王爷

萧朔抬手,推开窗子。

冷风转眼灌进来,老主簿不敢出声,自己过去,把炭火拨了拨。

萧朔像是不知道冷,负手立在窗前,漠然神色半隐在烛影里。

他长得同端王并不相似,眉眼更像端王妃。只是狠戾凉薄太盛,叫人平白生畏,不敢哪怕丝毫接近。

老主簿也有些胆颤,徘徊一阵,还是打点起精神,倒了盏茶放在他手边。

夜色昏沉,暮雪将至。

萧朔看着窗外,忽而轻笑了一声。

王爷断断不可!老主簿几乎听出了这一声笑里的杀气,吓得扑跪在地,且不论以讹传讹、三人成虎!小侯爷纵然真说了这话,想来也无非不肯服软,口头占个便宜

萧朔垂了眸,淡淡道:你也信了八成。

老主簿:

老主簿低着头,磕磕巴巴:是是。

毕竟这一句话,听着就十分像云小侯爷能说出来的。

当年云小侯爷在府上的时候,掉进萧朔挖的坑里,压坏了捧着的点心。

气急败坏之下,口不择言。

也曾短暂当过萧朔的大爷和爷爷。

后来还是因为萧小皇孙的爷爷不能当,才没再每次掉进书房窗外的同一个坑里,都岔着腿懒洋洋坐在坑底放声大喊劳烦贵府来个人把爷爷捞出来。

云公子,洒脱不羁。

老主簿方才心神激荡,说错了话,艰难改口:有口无心。

老主簿低声:绝非有意冒犯先王

萧朔不语,视线落在廊间风灯上,眸底冷意蔓延。

老主簿站在边上,横了横心,两害相权取其轻:您若实在气不过,就亲手去打云公子一顿,清清心火。

六年前,我曾发过誓。

萧朔淡声道:不会再对他动手。

老主簿心下沉了沉,低了头不再出声。

若只是这一句倒好了,只可惜萧朔并没把这段血誓说全。

六年前,王府巨变,翻天覆地。

府中众人四处奔走,忙得心力交瘁,很多事都已顾不上。终于熬到勉强安定下来,已过了个把月。

先王与王妃一并殁了,举丧入殓一项跟着一项。府上无人主事,萧朔按礼暂袭王爵,只身主持了丧礼。

府上整理登府悼亡的名录,才发觉这月余时间,云琅竟一次都没来过。

那时尚且没人知道栽赃害人的是镇远侯府,王府同云琅向来亲厚,有不少人因为这个,一度颇有微词。无一例外,都被小王爷狠狠驳斥了。

禁军风波未平,京中流言纷纷。不少人暗中揣测诋毁云琅,到萧朔面前,也尽数毫不留情轰了出去。

世人都以为,萧朔是自那一场家变起恨透了云琅。就连云琅自己,只怕也多少这么觉得。

那时候您进宫。

老主簿实在忍不住,悄声问: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何便同云公子立下那等惨烈血誓

萧朔漠然站了一阵,伸手关了窗户。

风雪被一并严严实实掩在屋外,烛火一跳,重新亮起来。

萧朔垂眸:我去求先帝,重查端王冤案。

老主簿自是知道这件事,点了点头:当年第一次查案,大理寺糊弄,草草拉了个侍卫司的指挥使来顶罪,说他偷了虎符意图不轨

内有宿卫宫变,外有亲王冤死。大理寺卿奉旨查案,查来查去,竟只查出来个小小的指挥使。

整个京城都知道定然不对,却无人敢多说半句。

结案卷宗送来,萧朔在宗庙跪了整整一夜,谁也劝不动。

次日一早,萧小王爷一身素白斩衰孝服,只身递牌子入了宫。

要向先帝证明那人不过是个替罪傀儡,只要查证虎符不就是了?

老主簿那时候在宫外,不清楚具体情形:当时镇压禁军,虎符明明就在云小侯爷手里,他

萧朔道:大理寺在那个顶罪的指挥使身上,搜出了虎符。

老主簿怔住。

萧朔立在窗前,阖眸敛下眼底血色。

滔天冤情。

眼看就要草草结案,少年萧朔进宫跪求重新查案,在白玉阶下跪了一日一夜,一下接一下,叩了不知多少次首。

求来了先帝、参知政事、开封尹、大理寺卿。

也求来了平乱有功的云麾将军云琅。

自去岁云琅随军征战,两人还是第一次相见。

一个身着御赐披风,侍立在先帝身后,一个素衣孝服跪在阶下,额间一片淋漓血痕。

是云小侯爷把虎符给他们,用来推那个都指挥使顶罪的?

老主簿有些不敢信,皱紧眉:怎么会?小侯爷明明

先帝走下阶来,扶我起身,对我说。

萧朔慢慢道:朕知道你的苦楚。

他说起这些时,语气依然极平淡,像是事不关己:又问我,此事不查了,行不行。

老主簿喉咙发紧:您

我又跪回去磕头。萧朔道,那几个大臣,便也轮番来劝。

后来,太傅也被请来了。

父亲的旧部,冠军大将军,怀化大将军,归德将军,殿前司都指挥使。

偌大的文德殿,满是人,空空荡荡。

少年萧朔一身素白,跪在阶下,一下下沉默着叩首出声。

云公子。老主簿低声,云公子他

我磕得昏沉了,不知叩了多少次。殿里的人见劝不动我,纷纷告退,又只剩下原本的几个人。

萧朔道:先帝重重叹了口气,带着那几个大臣走了。

萧朔垂眸,看了看掌心:他走下来,跪在我面前。

少年萧朔独自苦撑王府,一连月余,心力体力都已到极限,视野模糊,撑着染血玉阶抬头,还要再叩下去。

云琅伸手扶住他,将他托起来。

边上的内侍不敢多话,小心着劝:小侯爷,地上太凉

云琅冷声:退下。

内侍噤声,屏息悄悄退出殿外。

云琅看了萧朔半晌,攥了袖口,抬手替他拭了拭额间躺下的血痕。

萧朔意识已近昏沉,攥住他的手腕,胸口起伏,眼底死死压制的激烈血色翻腾起来。

没有外人了。云琅轻声,你要对我动手,不用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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