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王爷……”
赵承钧脸色冰冷,只是淡淡扫了这群人一眼:“让开。”
众人噤声,再无人敢多说一句,一齐给赵承钧让开路。赵承钧出了门后,毫不停顿,径直往唐师师的帐篷走去。
唐师师的帐篷和主帐距离非常近,可是待遇却天差地别。赵承钧的帐前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守着,缺水缺炭立刻就有人补上,而唐师师这里,却冷冷清清,无人问津。
唐师师面朝里躺着,被子只盖了一半,头发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塌上。小狐狸正在舔唐师师的手指,听到脚步声,它惊喜地对赵承钧吱吱呀呀叫。
赵承钧没有管狐狸,他想着男女授受不亲,没有靠太近,低声唤:“唐师师?”
唐师师许久没有动静,狐狸在塌上转来转去,叫声急促,爪子在边缘划出细细的白痕,焦灼之意显然。赵承钧不再避讳,他坐到塌边,伸手探向唐师师额头。
他刚一碰到,手指就意外地缩了一下。赵承钧赶紧将唐师师放平,果然,唐师师额头滚烫,双颊通红,嘴唇上是不正常的干裂。
她发烧了。
赵承钧回头看了眼桌案上的茶杯,顿时震怒。他站起身,声音怒不可遏,又刻意压着嗓音,道:“她高烧两天,这期间,你们就对她不闻不问,连送水的人都没有?”
一众侍卫站在门口,唯唯诺诺,不敢抬头。赵承钧压抑着怒火,冷冷道:“叫太医来。”
第32章养病
唐师师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她跟随救援的人回到营地后,当夜就开始发烧。她用尽最后的意志力,将袖子里的书藏到床榻角落,随后摔在塌上,彻底人事不知。
梦中像是有火烧,她全身都被放在架子上炙烤。唐师师呼吸不畅,她隐约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危险,得赶快醒来,可是她挣扎良久,始终无法从梦中挣脱。
她这样浑浑噩噩睡了很久,后来好像有人坐在她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给她拉好被子。后面脚步声就更多了,耳边的人来来往往,有人给她喂药,有人用棉花沾湿她的嘴唇,唐师师好受了很多,更深地睡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四面窗户都垂着,外面声音淅淅沥沥,又下雨了。
唐师师睁开眼睛缓了很久,才想起来自己在哪里。她想要坐起来,可是不动不知道,这样一动,她才发现自己身体酸软的厉害。
她觉得自己用尽全力,然而事实上,只是手指稍微动了动。好在她这里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人,很快有人绕过屏风,进来查看。对方看到唐师师醒了,短暂地怔了一下,立刻摆出笑容:“你醒了。”
唐师师看着来人,眉尖拧起:“周舜华,怎么是你?”
“我奉王爷之命,在这里照顾你。”周舜华说着,扬声对帐篷外的士兵喊道,“唐姑娘醒了,快去请王爷。”
唐师师又缓了一会,积攒起力气后,用力撑着自己坐起来。周舜华见状,上前扶着唐师师坐好,又给她端了杯茶。
唐师师嗓子沙哑,几乎话都说不出来。她足足喝了一杯茶后,才终于觉得嗓子好受些了。唐师师环顾四周,问:“我们还在围场?”
“是。”
“世子呢?”
赵承钧刚刚进门,正好听到这句话。赵承钧停顿了短短一瞬,继续平稳从容地走入帐篷。隔着屏风,里面的情形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女子素衣长发,虚弱地靠在床上,身形只占小小一团。
话都说不清楚,可是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赵子询。赵承钧都不知道该说唐师师什么了,看着挺拎得清的一个人,结果也会为了爱情不顾一切。
赵承钧走得快,他进来后,侍卫才想起来传报。唐师师和周舜华听到赵承钧来了,一瞬间止住话。周舜华站起来给赵承钧行礼,唐师师也想起来,被赵承钧拦住:“别动了,好好养着吧。”
唐师师道谢,慢慢靠回塌上。赵承钧来了,周舜华自然不敢继续坐在榻上,她束着手站在屏风一侧,将前面的空间让出来。
赵承钧没有落座的意思,他挥手,后面的太医立刻抱着箱子上前,给唐师师诊脉。太医按了一会,站起身,躬着腰说:“回禀王爷,唐姑娘烧已经退了,再喝几贴固本培元的药,便可痊愈。”
赵承钧点点头,说:“下去配药吧。”
“是。”
等太医走后,赵承钧走到塌边,伸出两根手指。这个手势像极了弹脑门的姿势,唐师师下意识朝后躲,赵承钧落了个空,垂眼瞥她:“你躲什么?”
唐师师讪讪一笑,委婉道:“太医刚才不是都说了,已经无碍了吗?”
为什么还打她?
赵承钧没理解这其中的逻辑,他继续向前,眼看唐师师又要躲,赵承钧轻轻瞥了她一眼,唐师师硬生生忍住。赵承钧手指落到唐师师额头上,探了一会,道:“确实好多了。这几日多发汗,不要见风,不要让她乱走。”
后面这些话是对着周舜华说的,桌子上放着一只茶盏,正是唐师师刚刚用过的那只。赵承钧看到,扫了一眼,说:“把茶撤下去,以后只上烧开的水,略微加些粗盐,每日端给她喝。”
周舜华一一记下,屈膝道:“是。”
唐师师怔松,她以为赵承钧是来秋后算账的,没想到,他就只是来询问她的病情。她看看赵承钧,又转头看看周舜华,发现一些不对劲之处。
唐师师试探地问:“王爷,周姐姐在这里……”
周舜华主动上前,回道:“营地里只有两个女子,唐姑娘病了,不方便让外男近身。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是我在照顾唐姑娘。”
唐师师猜测落实,她本能想笑,嘴唇翘了一下,又赶紧忍住,虚伪道:“这怎么好意思……”
唐师师窝在塌上,而赵承钧和周舜华都站着,比唐师师高了一截。赵承钧占据高度优势,只要一低头,就能将唐师师所有细小表情收入眼底。
赵承钧一眼就看穿了唐师师的小心思,他虽然还肃着脸,可是嘴角却轻轻抬起。小狐狸围在赵承钧脚边,胆大包天地咬着赵承钧的衣摆。周围的人吓得大气不敢喘,而赵承钧心情好,难得没有计较,只是轻轻踹开小狐狸,说:“你好生养病,不要乱动不该动的心思。”
最后一句隐约有些警告的意思,唐师师想都不想,乖巧道:“遵命。”
无论上面人说什么,答应下来就好了,反正她又不听。赵承钧一看唐师师的脸色就知道她根本不上心,并且死不悔改。
赵承钧念在她是个病人的份上,忍住了,只是道:“最好如此。”
说完,赵承钧转身往外走。到门口时,唐师师突然想到什么,连忙问:“王爷,那您的伤呢?”
赵承钧脚步微顿,当真有些意外。他没有回头,口吻淡淡道:“无碍。你不必操心,安心养你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