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珏抬眼,男人黝黑的瞳孔里跳动着迷幻的篝火,晃得看不真切。
刹那,鼓点声起。
紧贴着的二人猛然分开,火光穿过了女人手里的鼓,勒停了急促的节奏。冰光浇灭了燃烧的篝火,周遭骤然暗下,缥缈的白雾向上腾起散开。
女人反应极其迅速,扔下破损的鼓,眸中精光一闪,泥泞粗壮的藤蔓从湖底匍匐爬出,张牙舞爪地袭来!
秦宿舟足尖点地跃向半空,落日满载,夺目的灵流在暗林中炸开,火舌顷刻之间吞噬了声势浩荡的藤蔓毕竟是植物,遇火则燃。
女人眼看不妙,抬手结起水汽企图灭火,但秦宿舟却不给她喘息的空隙。落日连发,蹿着火焰的箭矢落在她脚边,火光燎着了衣袍,逼得她不得不连连后撤。
可恶!为什么要妨碍我!女人凄厉的尖啸响起,粗粝地刮过耳道,明明紧紧贴在一起就能相爱,为什么要停下!为什么要阻止相爱!
这叫相爱?一道火矢带着劲风擦着身躯飞过,撩起一串火星,这与发情交配的野兽有何异?
这就是相爱!只有这样才不会被抛弃!女人发疯了地大吼着想要冲上前,手中团结的水汽扑灭了火焰,突然暴起的灵力逼得眼前的人蹙了蹙眉,往后掠了几步。
只有这样才不会被抛弃?那我大胆地猜一猜,秦宿舟在黑夜中站定,看着她,你现在,不还是被抛弃了吗?
女人瞳孔骤缩,浑身仿佛遭雷击般僵直在了原地。
晏珏,收网!
火墙从四面八方骤然腾起,无处可逃,女人抬起头,巨大的冰锥不知何时早已凝结在了头顶。
轰隆巨响。
秦宿舟看着晏珏从冰锥上施施然落下,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何必结这么大一块?怕不是人都要被你压成肉泥,我还怎么审她?
你审她做什么?
问问不冰湖的去向啊。秦宿舟看着一片狼藉的湖边,不冰湖的灵气消失肯定与她有关。
晏珏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横陈的男男女女,那这些人怎么办?
秦宿舟蹲下身探了探他们的鼻息,好像还活着嗯?他顿了顿,突然指尖燃起一抹灵力,放在那人的脚边。
噗呲是什么东西燃烧的声响。
一条手指粗细的藤蔓在火光的作用下缓缓显现,藤蔓一端缠绕着这个人的脚腕,另一端深深扎入泥土中,火焰烧完了泥土上面露出的部分便熄灭了。
更奇怪的是,缠在脚腕上的藤蔓消失之后,那人的皮肤迅速的凹陷下去,原本属于年轻人的光滑肌肤萎缩成了风干的橘皮,眨眼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秦宿舟再去探他的鼻息,发现这人已经咽了气。
头皮瞬间发麻起来。秦宿舟猛地直起身,喊来了旁边晃晃悠悠的晏珏。
你去看看那些人身上有没有缠着藤蔓一样的东西。
晏珏不出意料地拧起了眉。
不然你来挖土,把这跟藤蔓的根找出来?秦宿舟踢了一脚烂泥的地面,湿润的泥土沾着杂草,黏哒哒又泥泞。
晏珏不大情愿地跟他讨价还价,那本尊帮你,你能不能别走。
秦宿舟刚从储物戒里翻出一把破铁剑要刨土,闻言愣了片刻,垂了垂眸,轻轻推了他一把。
快去。
什么嘛,知道让马跑不给马吃草晏珏嘀嘀咕咕地跑去干活了。
秦宿舟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怎么说话。
一时间,二人之间安静地只剩下铲土和翻动尸体的窸窣声响。
过了不知道多久,夜色渐渐黯淡下去,天边挂上了白蒙蒙的日色,一点点扫去了林中的潮湿阴冷。
晏珏实在忍不住,踢了一脚地上半死不活的人,跑到了秦宿舟身边,你都不问本尊为什么会过来。
秦宿舟正专注地找那藤蔓的根,被他吓了一跳,眨了眨眼才缓过神来,那你为什么会过来?
废话!本尊担心你啊!晏珏瞪他,你为什么要跑掉?我本尊又不会吃了你!
秦宿舟幽幽地瞥了他一眼,你没吃过吗?
晏珏小声嘀咕,那是你勾引的。
秦宿舟胳膊肘用力推了他一把,有些事情你知道能不能不说?
又没别人。晏珏幽怨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压根就不喜欢本尊。
秦宿舟循着藤蔓往前摸索着,手中的破铁剑掀开了岸边泥泞的土地,登时一愣,这些根竟然是从水里出来的。
他说着又掀开更多的土地,露出脚下盘根错节的藤蔓,一端深深扎在水中,另一端埋在泥地下匍匐着,肉眼数不清的藤蔓往不同的方向蔓延而去,在地面下结成了复杂的巨大渔网。
难道秦宿舟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晏珏,刚刚那些人身上有没有缠着藤蔓?
晏珏被他冷不丁一问,愣了愣,才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缠着,而且一旦打断了,那些人就死了。
说不定这整个镇子都是这样,秦宿舟将小满给他带的信复述了一遍,又道,我们在这里只过了一天,外面却过了十天,说明内外时间流动不同。
他踢了踢脚下的藤蔓,这些东西隔绝了内外的时间,并且裹在村民的身上,减缓村民老去的速度,刚好能合得上村内缓慢流动的时间。顿了顿,等等,我们身上不会也
有啊。晏珏指了指自己的脚踝,那里正有灵力冻上的藤蔓。
秦宿舟头疼地捏着自己的眉心,也就是说是踏入这个村子就会有。
可你不是说这个湖没了灵力吗?晏珏疑惑道,长在这里的藤条怎么会有这个力量?
我也觉得这一点很奇怪,所以得有人操纵,操纵着的人才是影响这个村庄的罪魁祸首秦宿舟说到一半骤然停住了,脸色一变,刚刚,是不是那个女人操控着这些藤蔓?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吼叫声。二人循声望去,是刚刚晏珏落下冰锥掩埋女人的地方,藤蔓从那周围生长起来,裹挟住巨大的冰锥。
哗啦一声冰锥生生被粗壮的藤蔓挤碎了!
女人从地上爬起来,衣裳还是与原来一样的,头上那朵金翎花钿却消失了。
她竟然毫发无损!赶来的秦宿舟看着眼前完好的女人,不由得吃了一惊。晏珏刚刚那个冰锥迎头盖下,威力着实不小,而这女人却半点伤都没受,灵力应该远胜他们之上。
晏珏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gu903();女人抬起眼,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尔等小辈,区区这些灵力怎么能伤得了吾辈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