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拿起沈欢的剑,穿上沈欢的铠甲,隐瞒了沈欢的死讯。
那天,前陈的残兵攻入城门,朝着沈家便去。
沈秀握着剑,带着家丁守在前院,冷冷听着门外喧闹之声。
他们寻到了地方,开始撞门。
沈秀抽出剑道:“把门打开,看哪个不要命的敢闯我们沈家!”
她作男子打扮,穿的是沈欢的铠甲,瞧着很有些戾气。
前院的大门开了,几个士兵冲了进来,瞧着院子里明火执仗的气势,沈秀站在中央,手中的剑尚且染着血。
她吼道:“来啊!”前陈的士兵们退了两步。
他们来上京城有要事,主帅也叮嘱,不可骚扰百姓,原本杀红眼的心渐渐褪去,众人面面相觑,自沈家门前散去。
这之后,加上魏惊鸿出面,再无人敢骚扰沈家。
沈秀接管了沈欢临终前所有的布置,以沈欢的名义和陈谦一直保持若有若无的联系,联络京中在暗处的反陈势力。
如此,直到苏九卿攻城。
那一日,兵荒马乱,沈秀带着人马守在地道前,将苏九卿带来的戎狄士兵一个个引入城中,看着那些异族的面孔,沈秀觉得诡异极了。
队伍的最后,她看到了陈谦。
陈谦瞧着沈秀,愣了半晌才讷讷道:“你不是沈秀吗?”
沈秀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厮如今好歹是个将军了,竟还像个傻子似的。
“哪来那么多废话!”沈秀大骂道。
陈谦点点头,而后张了张嘴,突然领悟到什么,再也没说话。
沈秀知道,他想说的是沈欢呢?
少年子弟,终究还是长大许多。
这之后,四年辗转,在苏九卿的支持下,沈秀一直掌控着当年沈欢留下的那只军队。
五千人马,拱卫京师,沈家既承过长公主的恩情,沈秀和宋家又关系紧密,在魏惊鸿和苏九卿之间,起着微妙的平衡。
只是沈秀的婚事就此彻底耽误了。
要降住护城军,就必须得比他们更野更泼皮更野蛮。
沈秀在京城磨炼的那两年闺秀气,也被磨没了。
将士们表面上叫她“将军”或者“头儿”,背地里叫她“凶婆娘”。
“听说那凶婆娘今日去相亲了。”
“可不是,那男的是个什么公子哥儿,和前面的妻子和离了,家里三妻四妾的,光孩子就四五个。”
“那怎么办,那婆娘二十岁了,整日里和咱们这些男人厮混,能有人肯娶就不错了。”
沈秀挑开营帐的帘子,便听几个副将在里面小声嘀咕着。
她狠狠大骂道:“老刘,我去你妈的!皮痒了?想挨军棍了!”
“哎呦,头儿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叫老刘的副将嬉皮笑脸道。
他是沈秀从战场上背回来的,后来还帮她挡过刀。
沈秀随手摘下上手足有十斤重的乌金护腕。
“草,那龟儿子竟跟我废话,我听着烦人,打了他一拳走了。”
众人听着哄堂大笑。
说着说着,就开始将青楼里的笑话。
说某某阿姑,滋味如何销魂。
“哪天带头儿去见识见识。”有人笑道。
老刘狠狠拍了一把那人的头:“老石,你他妈傻了,头儿是个女的,你让她去见识啥?”
兵油子们哄堂大笑,沈秀听得心里烦,把人都撵出去,营帐里才消停了些。
她枕在椅子上,心里不禁想起那个男人。
“我家中虽不及沈姑娘官职显赫,但娶妻回家是过日子的,你若过了门,需得先学一个月的规矩,不可再与外男有所牵扯,伺候公婆,和姑嫂更得谦和有礼。我今日来,还带了一个大夫,此人擅长妇科,沈姑娘这这么多年风餐露宿的,只怕身子有亏,若是不能生养,咱们这婚约可也是不能作数的。”
那人还说了些什么,沈秀也没仔细听,只上前一拳闷在他脸上。
她心里烦躁,心知母亲今晚定要念叨自己了。
可是啊,沈秀想,这辈子自己只怕是嫁不出去了,也不碍事,年轻时拼一身军功,多攒些银子傍身,等岁数大了便去投奔宋玉璃去。
他们镇北王府那么大,该是有一点容身之地的吧。
那两年,京中除了沈秀,还有一个问题青年。那就是陈谦。
当年那个说话结结巴巴,瞧着无所谓的年轻人,亦是许多年不曾成亲。
那些日子,他辗转南北,总在不同地方的军队四处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