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腿就快好了,以后这样的时候可少不了,今日大公子先习惯一下。李凤歧厚着脸皮,将他抱得更紧一些。
叶云亭属实为他的不要脸所震惊,瞪了他半晌,到底面红耳热地挣开了。
他狼狈地整了整衣摆,匆忙往外走去:我去叫热水,你自己整理一下。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后是李凤歧开怀的笑声。
***
永安王府大门紧闭这几日,朝堂上可谓风起云涌。
先是大理寺卿王且上奏,呈上了一叠叠的供状,言诸多扣押的官员已经俯首认罪。
自皇帝从皁河亲征回来,诸多官员下了大理寺的邢狱,这把刀就一直悬在一众官员的头顶上。而王且呈上的供状,无异于这把刀终于要切切实实地落下了。
未曾被牵连的官员都暗暗松了一口气,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
此案牵连甚广,光是认罪书就有五十二份。
李踪随意翻着按了手印的供状,没什么情绪道:既已经彻查清楚,那便按律处置吧。择个好日子,都斩了。
此话一出,满殿皆惊。
扣押在邢狱的官员,有出身寒门,没什么背景的小官。但也有不少出身世家大族的官员。而且往上数,即便是前朝,一次性斩数十名官员的皇帝也屈指可数。
乔海仁出列道:陛下三思啊!斩杀这么多官员,恐会落下暴君之名。况且将这些人都杀了,一时半会也寻不到人补缺
暴君明君,不过后人评说,那时候朕早化一抔黄土,又何惧之?李踪站起身,不紧不慢踱了两步,目光冷沉扫过文武百官,微微笑道:朕只是要叫诸位知道,有不臣之心者,必诛!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没有什么情绪,却如同刀刃自每个人面上刮过。叫所有人意识到,如今的帝王,已不同以往那般任由拿捏摆布。
他再年轻再平庸,也是皇帝。掌握生杀予夺大权的皇帝。
群臣以额叩地,山呼臣不敢。
李踪满意地看着群臣面露惊恐,又提起了赵家翻案之事:王爱卿办案稳当,那便还是由你负责重审赵家谋反案。他负手扫过下方:朕心意已决,不希望再有人来干扰大理寺查案,诸卿可明白?
此前在太和殿前长跪的老臣彼此对视一眼,都暗自心惊。
看来皇帝是真的铁了心要翻案。
可此事旁的人不知晓轻重便罢了,他们深知赵家为何覆灭,怎能任由李踪翻案?
乔海仁咬咬牙,还是跪直了身体,劝说道:赵家谋逆案,牵扯到先皇。事关重大。若是贸然翻案,恐怕会动摇国本啊。万望陛下三思!他说完,伏地重重磕了三个头。再抬头时,额上血迹斑驳。
他是三朝老臣,从成宗皇帝到如今,历经沉浮,许多事情看在眼中,却为了朝堂稳定,天下太平,守口如瓶。
不是他愿见忠臣沉冤,而是一旦旧事被翻出来,正统不再是正统,这朝堂,这北昭江山,恐会陷入动荡不安。
然而李踪早就铁了心要翻案,他冷冷睨着下方的乔海仁:我看乔侍中是老糊涂了,既然如此,这侍中之位也该寻个明白人来坐。乔爱卿不如回去养老吧。
一句话,便夺了乔海仁的官。
乔海仁面色颓败,却不是为了自己被夺官,而是为了预想到的乱象。只是他注定无力阻止,只能叩首谢恩。
有了乔海仁的例子在前,无人再敢劝谏。赵家谋逆案重审势在必行。
今年冬天,注定无法平静。
五十二名官员在午门一齐斩首,给这个格外寒冷的冬天,又添上了一层阴霾。
从前有官员斩首,总有好事百姓去看热闹。但这一回,却几乎无人观刑。
十个刽子手,分了六波,方才行完刑。刑场上喷洒的鲜血混着冰雪,凝成一片冷硬的暗红,如同一片地狱血海。就是资历最深的刽子手看见刑场上的暗红,也不由心中发寒。
这次行刑之后,朝堂上再无人敢轻易谏言。
而赵家谋逆案在大理寺的主持之下,有条不紊地开始了重审。
第82章冲喜第82天(补二更)
就在赵家谋反一案紧锣密鼓地开始重审之时,北疆的战报也终于呈到了御前。八百里加急的文书,犹带着冬日寒意,而文书中的内容,更叫人文武百官神情惴惴西煌集结八万大军犯边。
西煌位于西北苦寒之地,西煌人放牧牛羊,逐水草而居。因此不论男女老少皆能上马打仗。全民皆兵,十分凶悍。每年秋冬季节,西煌粮食不够过冬之时,便要来北昭边界烧杀掳掠,遭掳掠的除了粮食等物资,还有当地的百姓。
西煌地广人稀,为了繁衍人口,增强兵力。他们会蓄养人奴,那些被掠走的北昭百姓便是他们蓄养的奴隶。男奴放牧牛羊做苦力,女奴除了干杂活,还要供西煌男人泄欲,为其生育子嗣。
这些女奴生下的孩子,会被抱走一起养大,养到六七岁,若能手刃生母的,便会被西煌人认可,加入西煌军。若不能,则会被认为继承了软弱的北昭血脉,充入男奴行列。
这种极其野蛮的做法,却极大地增强了西煌的军力,那些西煌兵士烧杀掳掠起来也更加卖命。
这样的情况直到永安王掌控北疆军权、数次大败西煌之后才逐渐好转。后来李凤歧一手组建玄甲军,又命百姓巩固城墙,将西遇州往北至渭州,绵延将近五千里的防线被守得密不透风,边界百姓极少再遭西煌军侵扰。
但今年寒冬难捱,捱不住的除了北昭百姓,还有西煌人。
军报上说,西煌集结了八万人马,正准备全力进攻渭州。
副都督朱闻带兵备战,但军中无主将,加上百姓受雪灾侵扰,不少人力物力投在了救灾上,内忧外患之下,难以兼顾。是以来信请求上京支援粮草物资,并请永安王尽快回北疆稳定军心。
永安王身中剧毒,双腿不良于行。朕如何忍心叫他再为北疆之事操劳。诸位爱卿可有人愿往北疆支援?
话落,殿上却无一人敢应声。
西煌之凶悍,举国皆知。这前后几十年来,两国交战都是各有胜负,边界常无宁日。也就是永安王横空出世之后,才将西煌军杀破了胆,有这几年的太平日子。
北疆如今虽有玄甲军,可谁又敢自认自己能胜过永安王?这军功是大,可也要有命去享。
李踪负手瞧着下方静默的武将们,冷声道:这泱泱北昭,人才济济,竟就只能靠一个永安王守住北疆么?!那朕养着你们做什么?!
陛下息怒。兵部尚书戚邵出列道: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北疆之事,若真叫西煌冲破了防线,届时内有殷氏叛党,外有西煌蛮子,恐会危及上京。
戚邵这一番话,正戳中了李踪的死穴。
他不是不担忧北疆,只是私心不愿让李凤歧离开自己眼皮子底下罢了。
若真让他回了北疆,恐怕就是蛟龙入水,再难制衡。可北疆战况又切实紧迫,李踪神色反复,良久方才拂袖道:罢了,朕再同永安王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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