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尚佩总离不开剧组,周梓桐就提议在旁边租个房子。剧组周围是一条商业街,熙熙攘攘人声喧嚣,创作最怕吵,一吵就没灵感。
他们找了几天,觉得这写字楼不错,环境安静,而且周围没有居民,不怕打扰到人。
尚佩到的时候,周梓桐和白胜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尚佩扔给他俩一人一把新伞:你们夏哥说晚上下雨,我买了三把。
谢啦。周梓桐笑眯眯地接过,不着痕迹地把手下一页A4纸藏到其余几页下面。
写怎么样了?尚佩问。
白胜指着一页草稿:曲差不多,等你作词了。
尚佩点点头,接过那页,又随手划一张空白的,一边哼着调,一边慢慢往里填词。
白胜和周梓桐对视一眼,都是大松口气的模样。周梓桐抽出刚刚藏起来的那页A4纸,飞快递到桌下,白胜接过,塞进随身的包里。
两人头凑头小声商量着什么,头顶的电扇吱呀乱响,尚佩听不清他们声音,只隐约捕捉到几个音调,于是随口问:你们直接写新曲子了?
啊对!周梓桐吓得一个激灵,回答道。
尚佩狐疑地看他一眼,周梓桐只是笑笑,尚佩也没多想,继续低头写词。
白胜小声对周梓桐说:别当着他面写了吧。
周梓桐压低声音道:我都答应粉丝后天上了,再不商量哪还有时间。
白胜翻他白眼:谁让你提前走漏风声的。
周梓桐:哎呀我这不是激动嘛,以前我从来没这么热情地写过同人曲。
两人窸窸窣窣的交谈混着老旧电扇的吱呀声,尚佩感觉周围嗡嗡的,注意力不太集中,所以词写得很慢。
晚霞如水褪去,深沉的鸦青色逐渐漫上来。窗外不知何时起了风,吹动窗框发出当啷当啷的声音。
尚佩的词写了三分之二,白胜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经纪人开车过来接他,问现在能走吗。
尚佩抬起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以及被吹得有点晃的电线杆,对白胜和周梓桐说:你们先走吧,老周你和胜子一起。
那你呢?周梓桐问。
一起走吧,白胜说,我让洛哥先送你们。
不用,我等夏禄安呢,他下戏就过来接我。尚佩打开手机看看时间,今天可能又晚了,晚上两场群戏,进度慢。
白胜转头看看窗外:风挺大的,一会可能要下大雨,你先和我们一起走,给夏哥打个电话告诉一声。
尚佩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坚持要等夏禄安来接。可能是今天没几个人帮夏禄安说话的情形刺激到他了,也可能他就是单纯想和夏禄安一起回家。
总之尚佩费了点嘴皮,把周梓桐和白胜一道送走,一个人回了出租屋。
没有那阵窃窃私语的窸窣声,房间里只剩下电扇慢悠悠的吱呀,冷白的光打下来,窗外还狂风呼啸,电线杆混着树木张牙舞爪,尚佩一下感觉有点冷。
他一看手机天气,温度比中午降了快十度,大雨的符号已经挂在桌面了。
尚佩低头写了没到三行歌词,突然一道紫光划裂苍穹,轰隆的雷声紧随其后炸在天边,云像泼了墨,窗外黑压压的,只能听到各路诡异离奇的嚎叫。
雨珠接连坠下,开始是一颗两颗,砸在窗玻璃上,宛若两声枪响。然后噼里啪啦,越来越多的雨滴坠成线,巡游军队一样扫过四野,从房顶到屋外的排水管,一阵乒乓叮啷。
冷风顺着窗户缝钻进来,尚佩只穿一件薄薄的半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
他走到窗边,玻璃上映出他自己的影子,路面只能看到一层模糊的白光。树啊电线杆啊,全部湮没在滂沱的雨水里,被黑暗笼罩着,看不清形状。
尚佩突然就后悔没跟白胜他俩一起走了。
微信电话响起来,尚佩快步走过去,夏禄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到家了吗?
尚佩抿抿唇,有点委屈:没,还在写字楼。
夏禄安:好,在那儿等我。
尚佩望着外面瓢泼大雨,对夏禄安说:你先别来了,雨太大,等会再过来吧。
他们在你旁边吗?夏禄安驴唇不对马嘴地问了一句。
没有,已经走了。尚佩说。
好,我马上
夏禄安的话说到一半就没声了,尚佩一看手机,信号几乎没有,微信显示网络状况不佳。
这地方太偏僻,不知道风把哪里吹坏了,网就断了。
尚佩尝试用手机电话给夏禄安打,但是信号太差,他的电话也打不通。
狂风暴雨在漆黑夜色里肆虐,这间小小的出租屋只有他一个人,一种说不出的窒息感突然笼罩上来,尚佩打了两个喷嚏,拿起笔接着写。
结果还没写两个字,头顶的电扇嘎吱一声,屋子里的灯跟着发出一个微弱的滋啦,黑暗漫进整间屋子。
尚佩在突如其来的黑暗里懵了两秒,意识到通电线路可能被吹断了,他扒拉两下头发,把笔和纸塞进裤子兜里,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拎起伞,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写字楼里没有人,电梯也不能用,他顺着楼梯往下走,一路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在四周回响,总觉得像有人跟着他似的。
借着手机的照明他顺利走到一楼,大门没有关,风吹着雨卷进来,砸了尚佩一身。
尚佩黑着脸把大门关了,蹲在黑暗逼仄的楼道里玩手机。
一楼也没信号,他手机还剩百分之四十多的电,因为今天玩得太厉害,充电宝也祸害没电了。尚佩唉声叹气地想,这都什么事啊。
寂静的环境让人容易胡思乱想。他一会觉得外面有个黑乎乎的东西飞过去,像西游记里的妖精,结果拿手机一照发现是个塑料袋。
一会又看到对面一排柳树被吹成七扭八歪的形状,树枝间的空当宛若血盆大口,正冲着他张开。
过了没到十分钟,门外马路上的积水就已经有五六厘米高。尚佩不由想到从剧组通往这边的唯一一条小道。
因为写字楼太偏僻,这边的路不是宽阔平坦的马路,而是坑坑洼洼的土路。那条小道中间有一个挺大的凹陷,平时没事,车进车出不太受干扰。
但雨天就不行了,大水洼横亘在中间,里面全是淤泥,车子一开就陷进去,根本过不来。
夏禄安的车肯定得滞在那里,这么大雨,他和夏禄安也没法徒步汇合。尚佩可怜巴巴地望着外面的雨帘,心想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变小啊。
他把手机滑过来滑过去,平白消耗电量。等待的时间实在太难熬,他感觉自己已经呆了好久了,一看手机发现才五分钟。
尚佩索性一屁股坐地上,把手机电筒对着外面,时刻关注雨势的变动。
又过了一会,雨帘还是那么密,没有一点变小的架势,尚佩开始着急,探头往外张望,结果这一探,他竟然在倾盆的雨势里探到一个人。
那人没有举伞,在猖狂的风里艰难地向这边挪动。尚佩心想这是哪位大哥,这么大雨都不带伞,也不找个地方避雨,勇士啊。
他怕那人看不好脚下的路,就把手机电筒打过去,电筒光铺过去的一瞬间,正巧天上划过一道闪电。
gu903();苍凉的白光里,他看到了那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