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无意识攥着那封文书。
元黎忽道:你是有其他心事么?
云泱心头一跳。
没料到元黎连这个也察觉出来了。
忙摇头,免得露出更多端倪:没有了,我就是觉得,突然要分开,有点空落落的。你、你以后还会去北境么?
元黎笑了下,点头:若有机会,孤一定会去找你的。
他笑并未到达眼底,目光温柔的望着身侧盘膝静坐的少年,胸腔内涌起的却是酸涩。
但今夜他身体情况特殊,无法久待,只坐了一小会儿,便与云泱作别回房。
元黎的房间就在隔壁。
云泱一直把元黎送到房门外,看着元黎进了房间,方转身回来,关上房门,简单沐浴了一下,就躺到床上睡了。
而此刻的隔壁房间,元黎则正坐在榻上,由御医施针。
他眼尾泛着浓浓一抹赤色,额面上全是热汗。
御医显然经常为他处理这种情况了,快准狠的在他后背几处大穴落针以后,叹道:殿下的纯阳信香本就强势,另一股信香又总缠着殿下的信香不放,这一阴一阳,一味用银针封锁恐会损失修为。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当日那个将自己信香留在殿□□内的小息月啊
元黎忍着丹田不适,哑声:先帮孤将它们分开再说。
唉,是。
御医在心里暗暗摇头。
也不知道当年那个缠着殿下的小息月到底怎么回事,竟连基本的信香都不会控制,完事后,竟将自己的信香留了一缕在殿□□内。
按理息月的信香自然是臣服在纯阳信香之下,无法与纯阳信香相比肩的。
偏这小息月的信香,是个胡搅蛮缠不讲理的。
狗皮膏药似的黏着殿下的纯阳信香不放,隔三差五就要出来闹腾两下,害殿下这一年吃了不少苦头。
今夜闹腾的格外厉害。
老御医整整施了一个多时辰的针,方对付不听话的顽童一般,将那股过分活跃的信香压制了下去。
元黎丹田内的剧痛缓解许多,人却没好多少。
因那一缕信香一出现,周身气血便控制不住的跟着翻涌燃烧起来,最终都汇聚到下腹一处。
元黎撑着坐了会儿,实在受不住,索性直接浸入了冷水里泡着。
另一边,云泱迷迷糊糊睡到半夜,也猝不及防的被一阵燥热弄醒。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支持。
第94章
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
云泱下意识伸手往枕头底下去摸药,摸了半天,什么也摸到,才恍惚意识到这是在猎苑,不是东晞阁。
体内燥热越来越厉害,全身血液仿佛都沸腾了起来。
没有药,云泱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凉水。
然而浴房里引的是四季不冷的温泉水。
人在极度燥热时,对凉意总是特别渴求特别敏感。
云泱赤脚站在黑黢黢的寝舍里,很快敏锐察觉到,有丝丝凉意,从隔壁房间的墙壁内渗了过来。
云泱像沙漠上的鱼儿寻找水源一样,推开房门,往隔壁走去。
云五本抱剑守在门外,等听到动静惊醒,就见自家小世子梦游似的,歪着脑袋在廊道里站了片刻,连门也不敲,就直接进了隔壁太子的房间。
云五:
云五吓得彻底清醒,睁大眼,疾步追过去,砰得一声,两扇雕花木门从内关上,恰将他阻隔在外。
云五断无胆量私闯元黎的房间,目瞪口呆片刻,只能忍着焦虑在外面等。
一门之隔,云泱正摸黑在元黎房间里瞎转悠。
和自己的小蒸房相比,这里简直就像是一间小冰室。
云泱掀开床帐看了看,里面空空如也,寝具也叠放的整整齐齐。
嗯,显然是一间无人居住的房间。
那他就暂时占了吧。
反正狗太子也没指定他一定要睡在哪里。
云泱放下床帐,坐到案后,给自己倒了碗凉茶喝。
喝完,舒服了一些,但还是不够清爽。
云泱想了想,起身去找浴房。
这房间这么冷,浴房里的浴汤想必也是凉的。
云泱转过屏风,立刻感觉到一阵凉意扑面而来。
脚底湿哒哒的,果然是凉水。
云泱走到浴桶边,趴在桶沿上,伸手往里捞了捞,顿觉身心沁爽。
浴桶很大,云泱光着脚出门,没有穿鞋袜,也没有穿外袍,就直接从一头滑了进去,将整个身体都没入水中
唔,好舒服。
少年长呼口气,美滋滋想。
**
元黎早在房门响时就已察觉到有人进来。
但他正调动全身内力与体内翻滚的热潮抗争,根本无法分神,否则有经脉爆裂、走火入魔之危。
元黎双目轻阖,多年练就的警觉如蛛网一般,辐射至整个房间。他倒要看看,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大半夜闯进他房间。
猎苑防守一向很好,出现刺客的可能性不大。
究竟会是谁?
元黎听到了哒哒哒,毫无顾忌毫无章法的脚步声。
像是在屋里乱转悠。
安静了片刻之后,元黎又听到了茶碗与桌案轻撞声,茶水注入茶碗的倒茶声,咕咚咕咚的喝水声。
继而又是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
元黎皱眉。
隐约明白一个事实。
有一个小贼,半夜闯进他房间,偷喝了他的茶水。
似乎还在找什么东西。
元黎如此想着的时候,就听那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越过屏风,来到了浴桶边。
房间里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
元黎静默沉在水中。
忽感觉,一片水花迎面溅来。
紧接着,一条模糊影子,鱼儿一样,灵活的滑进了水里,甚至还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元黎:
元黎简直怒极反笑。
因这小贼不仅偷喝水,竟还偷泡他的浴汤。
元黎几乎顾不上洁癖发作,便豁然睁开眼,想看看究竟哪里来的小贼,竟如此胆大包天。
他内力深厚,不比寻常人,即使在黑夜里,也能稍稍视物。
元黎睁开眼时,凤目里沉满锐利杀气。
然而等看清浴桶另一头,正美滋滋泡在水里的少年身影,元黎一下愣住。
怎么会是这个小东西?
这小东西大半夜不睡觉,跑到他房间作甚?
元黎神色诧异兼古怪。
云泱浑然不觉。少年半夜被燥醒,现在起床气正重,一入水舒服了,困意袭来,便索性靠着浴桶边缘睡了过去。
绸质寝袍沾了水,紧贴在少年肌肤上,宛若蝉翼,透出下面一片玉白雪色。
元黎眼睛如被火烫,清晰的感觉到,体内那股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热息如浇了火油般,以更加凶猛的态势反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