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美丽飒爽,不拘小节。
少年则一身金衫,颈间悬着只金灿灿的长命锁,眼珠如葡晶亮,骨碌碌转着,好奇的打量殿中人与殿中布置。
而当时的他,心里却只有厌恶与抵触。
因看到长胜王府的人,他就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惨死的兄长,抑郁而亡的母后。
他与母后阴阳相隔,此生再无相见机会,而对方却母慈子孝,其乐融融。
他仰头饮下一杯闷酒,将酒杯重重搁到案上,不顾父皇不悦目光,便起身离席,往太液池边而去。
走到殿门口时,他似乎听到满殿喧嚣中传来一声天真无邪的母妃,那个哥哥怎么了?
许多早已被他刻意模糊遗忘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此刻如失了镇压符咒一般,争先恐后的往外涌将出来。
心口一阵密密麻麻的涩疼。
元黎眼眶渐渐发热,松开苏煜,收起剑,大步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苏煜惊魂甫定的瘫倒在草地间,兀自颤抖不已。
云泱刚刚醒来,正乖乖靠坐在床上,由聂文媛喂药。
聂文媛望着幼子苍白脸庞,懊悔又心痛。早知会出这档子事,那日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同意央央进大理寺。
京城的水太深太混,根本不适合央央这样单纯善良的孩子。
这回若不是太子及时赶到,她真不敢相信会发生何事。然而东宫能护央央一时,又岂能保证护央央一辈子。
就算央央当得了这个太子妃,日后深宫波诡云谲,处处都是阴谋算计,又岂是这孩子能应付的。
只要一想到幼子在暗无天日的石牢里无助的呆了一夜,聂文媛便心痛如绞,愤怒不能自抑。
好,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她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以此为由,请求圣上将东宫与长胜王府的这桩婚事解除掉。
即使皇帝不高兴,她也管不着了。
云泱提醒:母妃,药凉了,我自己喝吧。
聂文媛恍然回过神,勉强笑道:对不起,是母妃走神了。
说完,重新舀了一汤匙药,递到幼子口中。
云泱皱着鼻子喝了,问:母妃在想什么?
聂文媛眼睛一酸,道:母妃想好了,等这次事结束,母妃便带你回北境。
云泱一怔。
可是,我要怎么跟母妃回去呢?
聂文媛认真道:自然是和太子和离,母妃会请陛下下旨。
云泱并不傻,很快明白,聂文媛是要拿这回的事做文章,去向皇帝讨价还价。
那需要我去做什么吗?
聂文媛摇头:不需要,央央只需要专心养病就好。
云泱点头。
他的确没有什么理由再待在帝京了。早在大理寺的时候,他就想好了,他要回北境,去过自己的生活了。
没有狗太子,也没有姓苏的生活。
虽然没有朋友会寂寞一些,但也比成日待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举目无亲强。
昨夜狗太子又救了他一次,他应该给他准备一份礼物,好好谢谢他才行。
王妃。
一名宫人轻步来到内室,态度恭敬而客气道:陛下请王妃到清晖殿说话,请王妃移步。
聂文媛放下药碗起身,摸了摸幼子脑袋,道:剩下的药你自己喝了,母妃去去就回。
云泱依旧乖乖点头。
聂文媛大步走出太医院正堂,恰好和仓促赶来的元黎迎面撞上。
丛英本奉命在门外守着,见到元黎去而复返一愣。
殿下不是去见苏公子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就算是和苏公子说完了事,也当先去清晖殿,和陛下禀明昨夜的事。
聂文媛抱拳行礼:太子殿下。
元黎点头回礼,目光却隔过聂文媛,落进了大堂里。
聂文媛:昨夜多谢殿下出手救出央央,我长胜王府上下感激不尽。
元黎忽道:孤有件事想请教王妃。
聂文媛颔首:殿下请讲。
元黎声音几不可察的颤了下。
孤想问王妃,八年前,泰安十三年的春天,王妃是否曾带央央回京赴太后寿宴?
聂文媛思索片刻。没错。
元黎心脏剧烈一跳,极力维持着面部表情,才不致失态:请问王妃,央央的心疾又是如何落下的?
聂文媛虽不懂今日太子缘何关心起幼子的旧疾,还是礼貌答道:也是那一次,央央年纪小,贪玩落水,高烧不退,醒来就落下了这个病根。
落水地点在何处?
宫中。
宫中何处?
聂文媛想了想。
好像是太液池旁边吧。
元黎脑中轰然作响,几乎涩声问:当时,为何长胜王府无人提起此事?
聂文媛道:当时北境突然传来急报,当天夜里,我便带央央返回北境了。路上央央因为烧得太重,醒来后,对于自己落水前后发生的事全部都不记得了。
宫人还在催促。
聂文媛不敢耽搁太久,说完这一节,便告辞离开。
元黎独自在阶前怔怔站了好一会儿,方回过神,抬步往内走去。
太、太子殿下。
已陆陆续续到来的医官们纷纷退让到两侧行礼。
元黎恍若未见,径直往最里面的静室走去。
吱呀。
雕花木门被从外推开。
云泱刚捏着鼻子把剩下的药汁喝完,听到动静,讶然回头。
你怎么来了?
云泱诧异望着带着清寒晨气、从天而降的元黎。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支持。
第90章
元黎许久说不出话。
只是木桩子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云泱觉得有点奇怪,想了想,便道:我都听母妃说了,昨夜真是多谢你。
元黎这才走到近前,声音有些发哑,道:孤来看看你。
云泱点头。
我已经好多了。
元黎自然看到了床头的药碗。
gu903();他问: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