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2)

云泱自然不是真的关心酒食。

云泱坐下,往案下瞅了眼,见自己的小包袱完好无缺放在原处,才彻底松口气。

聂文媛了解到这边情况,起身离席,将自己那杯葡萄酒端了过来。

云泱尝了口,点头:真好喝,多谢母妃。

聂文媛无声揉了揉儿子脑袋。

见幼子情绪还算稳定,并没有因为那个人的到来而出现过激反应,方安心。

聂文媛问:太后送你的荷包呢?这回可要仔细放好,别再弄丢了。

云泱奇怪:弄丢?

是啊,你小时候跟着我回京参加太后寿宴,太后就曾赏了你一个绣着小兔子的荷包,谁料你贪玩,给弄丢了。

云泱全无印象,便道:母妃放心,孩儿这回肯定不会弄丢的。

聂文媛挑眉点头,起身准备走。

云泱忽喊了声:母妃。

聂文媛回头:怎么了?还有事?

云泱心中酸涩,简直恨不得大哭一场才好,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时候掉链子,捏了捏拳头,尽量镇定道:没事,就是忽然有些想家,想大哥了。

聂文媛心头一软,柔声道:再等等,等北境彻底稳定,我设法向陛下请旨,让你回家一趟。

云泱嗯嗯点头。

内务府为哄太后开心,这回特意请来了民间最有名的戏班子,在太液池边搭台唱戏。除此外,还在旁边空地准备了投壶、射环等各种有趣的小游戏,供皇子公主们玩耍。

云泱因为要看自己的小包袱,便以醉酒为由留在殿中。

元鹿元翡怕他无聊,另喊了吴仲勋等人过来,一起玩双陆游戏。

殿外,丛英穿过人流,悄悄来到元黎身边,神色焦急:殿下,不好了,那个人不见了。

元黎皱眉:什么叫不见了?

丛英羞愧:属下带着卫七等人,一直寸步不离的在暗中跟着,可刚刚到太液池沿岸的一片柳林时,那人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属下们搜寻了一圈,都未找到其踪迹。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属下怀疑

怀疑他从水中逃了?

属下不敢肯定,但太液池通着城外护城河,除此外,没有第二条逃生通道了。属下已让卫七带人去护城河,希望能拦截住。

元黎面目发寒。

他一个北地胡人,如何会精通水性!

丛英一愣:殿下难道怀疑,他并不是从太液池逃走的。可属下遍寻四周,确未发现此人踪迹。

元黎:当时太液池旁可还有其他人经过?

那处偏僻,今夜宫人们都在忙太后寿宴,鲜少往那儿走丛英想了想,忽道:对了,属下刚刚过来时,见池边的柳树下站着个人,好像是苏公子。

丛英觑着元黎脸色。那个地方好像就是当年殿下落水之处。

戏台上依旧咿咿呀呀的唱着热闹戏文,元黎却感觉心脏再度被巨力攥了下。

一时间,刺骨的冰冷、徒劳的挣扎、泛着草木腥味儿的冰水洪流般涌入七窍腹腔的窒息,齐齐涌进脑海。

一片黑幽幽令人绝望的黑暗。

黑暗中,一个脆亮的声音响起:哥哥,我来救你

我来救你

他努力睁眼,想要看到这个声音的来源,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下沉、窒息,他拼尽全身力气,攥住了一个圆滚滚的物什。

他记得这种触感,是皇祖母不久前刚赏的,一个装着金豆豆的荷包。

元黎心脏再度狠狠疼了下。

丛英望着他突然冷汗淋漓的脸,及弯折下去的身体,惊呼:殿下!

元黎咬牙,用拳头抵着心口,艰难站直,低声命令:不要声张,拿孤的令牌去找禁卫军的萧统领,让他设法再调给你一些人手,务必将皇宫里里外外都搜查干净。告诉他,此事只可秘密进行,绝不能惊动圣上和太后。

丛英神色一凛:属下遵命。

元黎并没有远走,也没有去太液池探查情况,而是找到了混在人群中听戏的周破虏。

周破虏热情的同元黎打招呼:啊殿下这是?

元黎简洁道:孤要见长胜王妃,烦请周副将带路。

周副将以为听错,但看对方神色凝肃不似作伪,立刻也跟着凝肃起来。好,殿下稍等。

聂文媛也稍稍惊讶了下,沉吟片刻,寻了个理由起身,让周破虏带路,来到元黎约定的见面地点荣寿殿的一处偏殿。

聂文媛打量着站在微光中的年轻人,问:殿下找我?

是。

元黎错开身体,指着身后圆案:王妃可识得这些东西?

圆案上放着一个敞开的云锦包袱。

聂文媛起初困惑,等看清包袱里装的衣裳、浴膏、药丸、及各种小物件,终于变色。

殿下这是何意?

元黎:这是孤从那小东西手中调换过来的。

聂文媛猝然一惊:从央央手中调换的?

元黎点头:没错,孤并不识得这些药丸,想来,应是他常服用的药。王妃觉得,他入宫参宴,却带着这样一个装着各类随身物品的小包袱,是为了什么?

聂文媛一愣。

元黎:孤约王妃到此,便是想与王妃开诚布公。孤已掌握一些证据,知道那小东西与朔月人之间,准确说,是与朔月国王子之间,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云五云六不敢说,王妃应当明白其中利弊。

是你带走了云五云六。

聂文媛自然震惊。

然而常年领兵作战,非一般的心理素质与应变能力,足以让她迅速冷静下来。

她不知道,元黎究竟了解多少情况,此刻是故意诈她,还是真掌握了切实证据。这件事不仅关系央央安危,更关系到整个长胜王府的安危,她岂能轻易吐口。

聂文媛徐徐道:殿下既如此胜券在握,何必来找我?直接将证据摆到圣上面前,请陛下裁决岂不更合意?

请父皇裁决么?

元黎扯了下嘴角:请父皇裁决,便等于请三法司裁决,王妃觉得,三法司的人会单纯认为此事仅是一个自幼体弱、鲜少出府门的小世子和朔月国王子私下交往的问题么?世人只会觉得,是长胜王府和朔月国王子私下有勾连。王妃不会不知道,一镇守国门的武将世家,与敌国王子暗通款曲是什么后果罢?

孤找王妃,是想解决今夜危局,孤若想闹大,有无数种方法。时间不多,何去何从,请王妃给孤一个答案。

聂文媛心一沉。

她万没料到,这祸患没从呼延玉衡嘴里漏出来,反而被元黎握住把柄。

她到底要不要相信这个人。

元黎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他分明可以借此一举给长胜王府重重一击,却将她约到了这里。

聂文媛望着那片云锦包袱里的药丸,生平第一次感到棘手。

包袱里光心疾的药丸就放了整整六瓶,一大部分都是她这回从北境新带来的。幼子突然向她索要药丸的目的竟是这个么?

幼子要瞒着大家去哪里?为何连她这个母妃也不告诉?

聂文媛不由联想起自见面以来,云泱的种种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