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黎点头,并不奇怪这小东西能猜出来。知道更好,知道,就更不要给孤添麻烦。
他负袖,上上下下打量云泱一圈。
忽道:你还没回答,你大半夜跑来孤的寝殿,到底有何意图?
这小东西,一身夜行衣,还不惜屈尊降贵的从狗洞里爬进来,定然所谋者甚大。
元黎实在想不出,自己这寝殿里一无金银二无珠宝,有什么东西能值得这小东西这般觊觎,大半夜冒险偷潜进来。
难道
元黎忽一皱眉。
这小东西,该不会因为昨夜的事,误会了他的心思,就要趁机赖上他吧?
他对他可半点兴致也无。
云泱自然不会说出实情,脑筋一转,含糊道:我、我就是担心太担心殿下的安危,担心的睡不着,才偷偷爬偷偷溜进来的。
言辞躲闪,神色异常。
元黎眉拧得更深。
难道这小东西真的对他有了想法?
就因他今日带着东西去安抚他,并带他出门逛了趟集市?
不过,这些年,使尽解数与手段想往他榻上蹭的人不知几何,这小东西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但手段也未免太拙劣了些,还险些坏了他的大事。
元黎不由暗暗嗤笑了一声。
这世上,举凡主动接近他的人,都是怀揣着各种目的,岂有真心可言。
他眼里素来揉不得沙子,这第一次也就罢了,若这小东西再敢如此放肆,可别怪他不客气了。
如此想着,他冷静下来,对云泱道:今夜你就呆在床帐里,把帐幔合严,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出来,更不许大呼小叫。
云泱登时警铃大作:那你呢?
孤自然呆在该呆的地方。
云泱已经对书院的事有了阴影,不轻易上他当,趁机问:可是,那个凶手杀害的不都是息月和阴月么?你在这里布的又是什么局?
那只是之前的误判而已。元黎神色冷了下去:此前,因为受到了一些不必要的干扰,整个断案的方向可能错了。
那现在的方向是?
孤怀疑
元黎说到一半,想到什么,却又止住,冷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你只需老老实实呆在帐中,听从孤的指令即可。
云泱心想,他才不会和上回一样,傻傻的任由他摆布。
于是背起手,轻哼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肯定想说,凶手的目标,其实不是那些阴月,从一开始就是你这个太子对不对?
元黎挑眉,略有意外。
云泱道:其实也不是很难猜啦。
凶手杀害的虽然是两名阴月,但城中巡防事宜却归八大营管,一旦城中出了命案,第一个要被问责的就是八大营,而殿下你,恰恰又是八大营的实际统帅,自然免不了被牵连问责。
当然,只凭这一件事,是无法得出这样的推测的。你之所以突然有如此想法,除了书院那个假凶手的干扰,更是因为今日上街的时候,那个凶手主动招惹了你,并将你引到酒楼里,在交手过程中趁机对你下毒,对不对?
于是你静下心来,细思前因后果,突然就恍然大悟,有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而且更合理的猜测。我说的可对?
元黎一直静静听着,此刻,忽冷冷一挑嘴角,道:对也不对。
对也不对?
云泱狐疑。
狗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他做这番推论,分明合情合理,再结合狗太子今夜以自己为饵诱凶手入局的行为,简直无懈可击。最紧要的是,上回那个家伙私闯进东宫袭击他时,可亲口说过他既欺负你,我就替你欺负回去这样的话。
显然指的就是狗太子。
云泱于是很不服气的问:哪里不对了?
元黎瞥他一眼,笑道:能想到这些,你的确有些小聪明。
但也仅限于小聪明而已。你所说的三条理由,其实没有一条能真正站住脚。你说凶手在城中制造命案是为了借八大营对付孤,可八大营负责城中巡防,职责繁多,照此推理,是不是某处着火,某处失窃,某处惊现采花大盗这类事,统统都要算到孤头上。何况,此次并非八大营第一次接手城中命案,也不会是最后一次。除了作案手法比较诡异恐怖,此次命案也并非八大营接手过的最凶残的命案。换言之,此事偶然性与巧合性太多
其次,你说孤突然有此想法,是因为凶手今日诱孤与他交手,趁机对孤下毒,但孤首先想到的,难道不该是,凶手怕孤查出真相,所以要对孤这个八大营统领和本案主审官下手么。
所以孤很好奇,你是怎么得出结论,他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孤的?莫非你知道什么内情?
云泱一愣。
才突然发现,又被元黎给绕了进去。
没错。
他能得出这个结论,其实主要是因为那夜从那家伙口中听到的那句几近于自供的话。然后照着这个思路,倒推出来的。
如果按正常思路来的话,狗太子刚刚说的的确也不错。
云泱可不想被他抓住把柄,装作不在意道:这还用想吗,若果凶手目标不是你,你干嘛要把自己当做诱饵,来引诱凶手入局。
元黎挑眉,眼底探究之色越发明显。
孤刚才说了,凶手可能只是单纯的想杀孤灭口,阻止孤查案而已。孤将计就计,并无不妥,孤依然仅是好奇,你是如何想到,凶手从一开始,目标就是对准孤的?
我
云泱眼珠一转,无辜道:我就是瞎猜而已,不对就不对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元黎深深盯了云泱一眼,没再继续问。
扯了下嘴角,道:既是瞎猜,就不要在孤面前搞小聪明了,去里面好好呆着,记住孤说的话。
这回,云泱爽快的脱掉鞋子,钻进了床帐内。
元黎看了眼帐幔上沾的泥巴和草叶,忍了下,没说话。
把帐幔合紧,不许偷看。
元黎又道。
云泱轻哼声,松手,把最后一道缝隙合上。
心里忍不住犯嘀咕。
狗太子今日搞出这么大阵仗,明显是察觉出了什么,绝不可能像他说的,将计就计那么简单。否则,他的局应该设得更高明一些,而不是像现在,安排那么多侍卫在正殿外守着。
哪个凶手会傻到这种时候还闯进来刺杀他?
狗太子这行为,倒像是故意做样子给人看的。
到底是给谁看的呢?
云泱正想得投入,忽听外头正殿再度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像衣袍擦过地砖的声音。
云泱陡然意识到什么,另一道人影已在帷帐外停下。
殿下。
丛英声音响起。
云泱悄悄拉开一条缝隙,就见丛英一身夜行衣装扮,身上和脸上沾着不少泥巴和树叶,像在泥地里滚了一圈。
云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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