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宁和贺凌寒靠得很近,两人在说话,但有一定距离,他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只觉得他们并坐在长椅上,显得很熟稔。
他面容隐忍,脚步竟有些踌躇,似乎很想过去。
旁边整理食材的周姨看了眼季老爷子,又看看季应闲,说:应闲,让我来吧。
她看出应闲这孩子想去小宁那里,非常想。
季老爷子阻挡,说:他该学学怎么扩大气量。
已经不是自己的东□□占着不放,实在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
季老爷子这话里有话,周姨不太明白,有人却很清楚。
季应闲嘴角抿直,心像被揪紧,他捏着烤串,良久,硬生生把视线给转回来。
正如所有人所说,他主动放弃秦宁,就不该过多关注他。
他不该看秦宁。
季老爷子睇了眼自家孙儿的表情,轻轻捶了下背,撑着拐杖直起身,慢步走向人群。
他走后,在旁边同样帮忙的人凑过来八卦。
闲哥,那边跟贺家那谁说话的,是你前未婚夫么?
跟他说话那人表情挺冷,不过俩人倒蛮配的,看样子他不会再缠着你,你可以放心了哈哈哈。
季应闲:
心头骤然连中两箭,血哗啦啦的流。
他更心塞了。
说话这人是季应闲的远亲堂弟,名叫季尤,在滨城上大学,正值元旦,他没回去,季老爷子顺便叫上他和他对象过来聚聚。
季尤说完,就见自己堂哥幽怨的睇他一眼,冷飕飕的说:不要嘴,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季尤:???
留下这话,季应闲就把烤串一把塞给他,大步朝着那边走去,步子迈得有些急。
季尤望向自家堂哥,全脸懵逼,他手肘捅捅旁边的高个青年。
你说我堂哥这什么意思唔!
他嘴里被旁边那人塞了块雪梨,对方笑着看他,我看你还是少说话,多做事。
季尤:???
他囫囵吞下雪梨,喊住青年,赵瑞安你什么意思?
青年耸耸肩,没应话,反而越过季尤肩头睐向那方,一脸看戏。
季尤不明所以,顺着他视线看过去。
另一边。
贺凌寒按住自家妹妹的脑袋,不让她挣脱自己,再跑去黏秦宁。
这小丫头人小鬼大,是个十足颜控,进季家大门一眼瞧见秦宁,推开他跑去整整缠了秦宁一个多小时,哥哥长哥哥短的,完全没把亲哥放眼里。
被强行掰开,贺咲咲掰着贺凌寒的手臂,可那手臂钢筋水泥般无法撼动,她急急叫着秦宁。
漂亮哥哥,快救我。
贺凌寒被她吵得不行,直接把她扔给贺母。
没有烦人精,贺凌寒捏了捏眉心,长舒一口气,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这小丫头闹腾。
秦宁:
贺凌寒放下手,如实说:她是真的很吵。
秦宁不禁一笑,尽管贺凌寒言语中很嫌弃贺咲咲,可把她抱开时,却轻手轻脚,显然很关心这个妹妹。
贺凌寒也不太好意思,轻咳一声。
这是他们首次平心静气坐在一起聊天。
贺凌寒说:苹果好吃么?
他突兀的来了这么一句,秦宁茫然看他。
贺凌寒见他这神情,想他恐怕最近没回医院,心中隐隐失落。
与秦宁渐渐接触,他也察觉先前误解了秦宁,秦宁并非传言中那么骄矜无礼,相反,他性格沉静,与人为善,有种旁人没有的清冷气质。
更让他赧然的是,秦宁对他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从始至终,都是他自作多情。
如果不是李威点醒他,他甚至会一直误以为下去。
不等秦宁回答他上个问题,贺凌寒又说:秦宁,我为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真诚道歉。
秦宁:?
秦宁问:什么道歉?
贺凌寒诚恳道:第一次在医院见面时,我对你说的那番话,是我误解你,对不起。
这二十多年来,他很少为自己说错话道歉,除开家人,他也从不在意外人如何议论他,但唯独秦宁。
他很后悔对秦宁说过那种话。
秦宁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没关系,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贺凌寒一怔。
原本该松口气,但他听了秦宁这句话,反而心中空荡荡的,又有些堵得慌。
秦宁没放在心上,也说明他不在意自己的看法,换句话说,对他没有那种爱慕的心思。
贺凌寒心更凉几分。
他向来冷着一张俊脸,倒也不明显。
秦宁从他前句话,大抵猜出贺凌寒在平安夜时,派人给他送过苹果。
他道:谢谢你的苹果,我这段时间不在医院,不知道你送了苹果过来,明天会让汪海去收好的。
这话礼貌周到,却也客气疏离。
贺凌寒压下心底那点酸涩,说:如果喜欢吃,可以跟我说,我让李威给你送过去。
秦宁一笑,正要答复,某人声音就介入对话。
他喜欢吃苹果,季家也有,不差你那几个。
两人一愣,循声转头。
季应闲站在一米外,双手抱肩,懒散依靠秋千架,正撩着眼皮看过来,灰蓝眼瞳中的情绪,在黑夜中难以看透。
他端着一副散漫姿态,眉宇间满是倨傲恣睢,实际袖缘已经捏出几道的褶皱。
季应闲拿了盘烤肉和吃食,几步走来,强行塞进两人中间。
贺凌寒,给。
季应闲拿了串香气扑鼻的碳烤五花,上面撒着孜然与辣椒粉,点缀了细碎的葱末,瞧上去非常诱人。
当然,这是针对喜爱烧烤的人。
他俩做死对头多年,季应闲自然清楚贺凌寒喜不喜欢烧烤。
果然,那烟熏味一靠近,迅速往后避开。
那是他的本能反应,谁知这一退,恰好挪出中间位置。
季应闲毫无自觉,长腿跨过木椅,施施然坐下。
贺凌寒脸色秒沉,寒眸瞪着坐在中间的季应闲,满面阴霾。
季应闲能理他就怪了,转头给秦宁递了杯温热的酸奶,塞进他手里,却察觉到秦宁的手一片冰凉。
他皱眉道:你手怎么这么冰。
秦宁没来得及回答,季应闲就从围裙底下的衣兜,掏出两只崭新的珊瑚绒手套。
他塞给秦宁,喏。
这双手套是为秦宁准备的,早在他于门口遇到秦宁时,便一直躺在他兜里。
秦宁捏着柔软暖和的珊瑚绒手套,低着眉,浅浅微笑,被夜风冻冷的心忽而一暖。
季应闲摸了摸鼻尖,口是心非说:我买来用不上,给你用。
珊瑚绒手套是浅灰色的,尺码也是秦宁的号,自然不会是他给自己买的。
秦宁心说,这借口太蹩脚了。
他嗯了声,慢慢戴上手套。
在户外呆了会儿,手脚确实冰得宛如冻僵。
旁边的贺凌寒见他明目张胆拉秦宁的手,又送手套,脸色更冷了,同时也有懊悔。
分明他在秦宁身边,却没及时发现这点。
他抬手想解下围巾给秦宁,但某人更快一步,拉开棉绒居家服外套拉链,手臂环过去,给秦宁披上。
秦宁小声说了句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