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应闲将门砰地关上。
陆修扭头看他,慢慢将轮椅摆正,退后些微。
他目视季应闲,笑问:小季总,什么事那么生气?
季应闲寒眸睐他,没说话。
陆修顾自一笑,耸耸肩,推着轮椅到厨具台面那边,说:只有红茶,喝么?
季应闲灰蓝眼眸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陆修扬眉,不喝?
不喝。
季应闲长腿一迈,径直走到沙发落座。
陆修推着轮椅过去,翻开茶几上的一本时尚杂志,慢悠悠地阅览,十分惬意。
这副悠闲自在的样子,反而更让季应闲不爽。
他脸色阴沉的问:你什么意思?
闻言,陆修抬脸看他,唇边笑意满满,似乎有些茫然。
你指的哪件事?
季应闲唇角抿直,迟迟不语。
陆修微卷着那本杂志,放在腿上,桃花眼含笑迎上季应闲的目光,耐心等他的后话。
季应闲盯着陆修,没点明。
实际上,两人心知肚明是指的哪件事。
季应闲不提,陆修也不戳破。
两人默然坐在客厅,一句话没说,沉静得可怕。
僵持之际。
敲门声忽而响起,外面传来刘助理的声音。
陆先生,我是刘勋。
陆修说:门没锁。
刘助理回了声好的,推门进来。
见到坐在沙发上的季应闲,刘助理愣了一瞬。
季总不是说断腿没什么可看的,不来么?
刘助理揣测不出他的心思,权当先前那些话没听过。
他将拎来的水果篮放在橱柜,扶了下眼镜,道:陆先生,这是季总吩咐我买来的。
陆修偏头看了眼季应闲,挑眉,说了句谢谢。
季应闲脸色阴冷,一句话没说。
室内有种剑拔弩张的氛围,刘助理没敢留久,办完季总交代的事,便从病房离开。
他出去时,正好遇见秦宁和汪海,两人穿戴整齐,似乎要出门。
刘助理朝秦宁点了下头。
秦宁回之一笑。
三号病房内。
陆修洗了雪梨,悠闲吃着。
他艺人助理不在身边,晚些过来,一切事物暂时需要自己动手,切水果不便,只好这样吃。
季应闲长达十分钟的沉默后,再度开口。
他不是你该招惹的人。
他指的是谁。
不言而喻。
陆修吃雪梨的动作一顿,笑了。
那谁可以招惹,你?
季应闲眸光骤敛,表情相当不悦。
陆修将果核扔进垃圾桶,在洗手池清洗手,边擦边说:你是不是忘记你和他已经解除婚约,你们现在是不相干的两个人。
他是单身,任何人喜欢他的人,都有资格追求他。
陆修撩开长发,背靠轮椅,觑着他。
除了你。
季应闲唇角压直成一线,满目愠色。
他下颚线条绷直,显得格外硬朗,俨然生气了。
但不知是为哪一点生气。
季应闲抿了抿唇,生硬的回答。
我没有追求他。
陆修拖长音地哦了声,意味深长的腔调,让季应闲有被窥探的不适感。
季应闲霍然起身,居高临下地斜睨他,灰蓝眼瞳中染着薄戾。
你不喜欢男人,为什么招惹他?
陆修道:他很有趣。
我欣赏有趣的人,他很有意思,倘若留在他身边,或许会有更多趣味。
陆修!
季应闲鲜少这样生气。
这不是儿戏。
陆修笑意减弱,季应闲,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多了么?
季应闲猛地怔住。
秦宁和汪海前往楼下。
目前实验前期出现诸多问题,单纯依靠微信谈话,以及柯松传递信息,已不足以解决问题。
今天老钱特地带着研究实验数据,来到医院,与秦宁面谈。
他们在温室花园约见。
秦宁到温室花园时,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他带了笔记本电脑下楼,先开机,点开电子档,查看自己写的生物瓣膜材料的研究方案。
怕老钱找不到路,秦宁提前让汪海去医院门口接他。
秦宁看了片刻,汪海领着老钱从门口过来,老钱也带着资料和电脑,他匆匆赶来。
老钱也是着急了,一周过去,实验毫无进度,几个用于对比的隔离箱,均没发生变化,让他不知道自己哪一步出现问题。
将具体情况给秦宁汇报后,他委婉表示想跟写出该实验方案的科研员,面对面沟通,但被秦宁婉拒。
秦宁说:这位科研员是我老师,他平时很忙,无法出来见面。
在老钱与几位研究人员眼中,写出这个实验方案的科研员,是业内顶尖人物,非常忙也在情理之中,便不再提此事。
秦宁听完他说的几个问题,想了想,说:你用he染色观察胶原纤维束的编织形态。
老钱不解其意。
秦宁继续说出后面的部分。
先用我提到的这个方式,再用weigert染液染色,观察弹性朊的分布与走向,借此获取与材料力学性能有关的结构信息。
又或者,再尝试别的方式,比如瑞士染色法,用普通光镜去观察心包片上种植的血管内皮细胞形态、多少及排列状况。
秦宁提出两个办法后,又说:不能一成不变的依靠传统的模式,既然我们选择研究新的生物薄膜材料,那势必要从鲜少入手的地方开始。
国内外的文献都可以参考,我说的两样均是资料网站上,各位有能力的科研员提出来的方式。
老钱也算是很有经验的研究人员,又有心脏科医生的背景,但他从未想过以这种方式起头,来开始这次的实验。
实在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眼前这个青年并非大家猜想那样,是个富二代草包,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老钱说:秦先生,你对科研知识了解颇多,信手拈来,怎么没有走这一行的路,如果你进入这一行,势必会成为极具影响力的科研员。
秦宁浅笑,眸中有些无奈。
钱叔叔,不瞒您说,这次研究实验的项目,正是我唯一的救命办法。
老钱一愣,面容惊讶,难道你?
秦宁点头,我天生心脏病,瓣膜出现罕见病变,要想活下去,只能依靠这个新的生物瓣膜材料,用以置换。
科研之路漫长,不知我能不能等到。
他说到最后一句时,笑容落在老钱眼中,竟有丝丝苦涩。
这孩子分明这么年轻,怎么会得这种病。
难怪每次见他,他都面无血色,看着极为清瘦,原来是患有重疾。
老钱轻拍秦宁肩膀,秦先生,你放心,我必定竭尽全力去研究,为你为全国去争取实验的成功。
秦宁点了下头,我相信您。
老钱来时愁眉苦脸,从秦宁这里找到解决办法,整个人都相当亢奋,恨不得马上回到研究室。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跟秦宁汇报实验进度后,他带着那堆东西风风火火的离开。
在温室花园待了会儿,汪海便催促秦宁回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