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季宵瞳孔微缩。
外间传来了脚步声,我看到许多穿戴一身装备的警卫过来,所有人都拿着枪。
我在季宵诧异、难以理解的目光中,重新躺回床上。
黑暗捡起季宵带来的那把枪,塞入他的手中。
季宵大约意识到了什么,想要挣脱。但黑暗紧紧缠绕着他,甚至在他挣扎的时候拧一把他胸口。
季宵的眼睛蓦然睁大。
他被固定在我身上,枪口又对准我的胸膛。
我对他笑一笑,说:宝贝,别生气,我怎么会让其他东西碰你?
季宵说:你是
我温柔地说:对,是我。
所有黑暗、所有阴影。
全部是我,我无所不在。
有光的地方,就有黑暗。这样的黑暗笼罩着季宵,舔舐着他身上的每一寸。他面颊潮红,有低低的呜咽声。这按说同样是一个值得欣赏的时候,偏偏外间的人已经到了门口,我只好遗憾地从季宵身上退出一些,留出他的后背,让那些枪可以瞄准他。
他一定知道。
所有人都要杀他,所有人都不相信他。
我想着这些,近乎想要大笑出声。
只是不能,依然不是时候。
我还是温柔地看他,见他眼中渐渐浮出一层水光。
这样的场面,总是要让我心动。
我的确心动了,季宵大约也感觉到。
他嘴唇颤动一下。明明没有出声,但我知道,他一定想要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呢?
他为什么招惹了我这样的邪恶、黑暗,为什么我恨他至此,要对他这样折磨?
我温柔地说:宝贝,你误会了,我爱你啊。
随着这一句话,门开了。
外间的光照进来,落在季宵身上。
他缓缓转过头去,看到朝他冲来的子弹。
我笑着看着这一切,见季宵闭上眼睛,一滴眼泪,从他眼皮下滑出。
这场面太静,太美。我近乎神魂颠倒,将这一幕,与过往重合。
他上一次杀我的时候,就是这么哭的。
我近乎以为他在难过。但他如果真的难过,怎么可能那么毫不留情地下手?
在我这个念头升起的时候,一道光,从季宵身上浮出。
那光芒愈亮、愈盛,我近乎又要被刺痛。
我看着他微长的头发宛若被风吹动,飘扬在空中。
那颗朝他打来的子弹在光芒照耀下化作粉末、飞灰,就这样消散了。
房间之外,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慑。
季宵低头,看向我。
他身上带着光,而我是渊底的暗色。
我看他面色静下,知道这一刻,他不仅仅是我的宝贝,我的季宵。
我扪心自问:你后悔吗?
答案当然是否。
毕竟,我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念头。
我受到的所有伤害,归根结底地,是因为他在其他人和我之前选择前者。
他杀了我。我那么痛、那么痛。
即便如此,我再见到他,还是想要靠近他、得到他。
可我不想再受一次伤了。
那就让他众叛亲离,让他看清楚,其他人并不值得。
我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生出意识。
于人类而言,我或许已经存在很久。但漫长的、没有尽头的黑暗,以及黑暗之中的一点水声,就是我的全部。
这样的全部,不足以让我生出时间的观念。
我徘徊在洞窟的黑暗之中,我就是那片黑暗。
这样的日子,也许过了百年千年,也许只是短短瞬间。
一道光,照了进来。
那个时候,我尚且没有人类的形态,仅仅是漆黑的一团。
我看着那道光,觉得好奇,又觉得危险。
我听到了一阵陌生的声音。到往后,我才知道,那大约是语言。
这实在不怪我无知。虽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讨厌的家伙进入这片洞窟。但每当这个时候,我对那些家伙只有厌烦,觉得他们打扰了我的安眠。
我看着他们进入,看着他们自相残杀一年,十年,没有尽头的重复。而我在很多年以后,才想明白,原来自己当初的心情,是无聊、无趣。
长话短说。
我看着照进洞窟里的光,听见外间的声音。
我躲在黑暗里,悄悄往外看过一眼。
这一眼,我见到了季宵。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名字,不能被叫做季宵。
他在与另一个人讲话。两人都是黑发黑眼,孩童年纪。我听了片刻,并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不明白,也没什么关系。仅仅是看着他,看着外间的葱郁树林,已经足够我心中欢喜。
我想要靠近他。
他是我见过的、最特殊的一个人。
那些来洞窟之中大喊大叫、到处杀戮的人,在我眼中,身上总有一层蒙蒙的灰。
包括他身侧那个孩童,也被一样的灰色包裹。
但他不同。
他是纯粹的、明亮的,看起来干净又通透。
我被他吸引。这时候,我不知道,原来以人类标准而言,他虽然年幼,但也算是俊秀。
他们并没有停留多久。
很快,两个人就离开了。离开之前,他掌心里浮出一道浅浅的光,这道光搬起了旁边的石头。
石头堵住明亮光色照进来的地方,洞窟之中重回黑暗。
我慢慢坠入其中,怅然若失。
只是这个时候,我又察觉不同。
原来在搬完石头之后,他用出的魔法并未完全消散。
仍然有一道光,落入这片洞窟之中。
我凑上前去,用身体将这点莹莹光线裹住。
我感觉到了疼痛。
这是我第一次感觉疼痛。
但我并不生气、并不难过。
我所有的意识之中,只有一个念头。
想要再见到他,再看看那一片与洞窟中,与其他人类不同的亮色。
这个愿望很快实现了。
我再见到他的时候,是一个灰蒙蒙的小孩用尽全力,打开了那块石头。
小孩跳进洞窟,不知道在躲避什么。
许多黑发黑眼的人来找寻,其中就有他。
他的头发长长了一点,垂在腰间。
所有人都露出对洞窟的忌惮,但他与那些人争论。到最后,义无反顾地跳了下来。
我看那灰蒙蒙的小孩行动,已经知道他们不会摔伤。但看他跳入洞窟,我还是往前,托了他一把。
他落在地上时,露出一点疑惑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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