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客观地:三天?这得建立在抽到黑面包的人愿意和其他玩家分享的情况下吧。再说了,加上你,现在是十一个人。
季宵:蒋老师既然能把面包的事说出来,就一定也会分给其他人。俨然十分乐观,我的话,嗯,也许我可以分享你那一顿?
我无言以对,觉得他心态好得过头。
季宵补充:就算不能,多喝点水就是了。
我心想:也可能用不到三天,就有人死掉。
喂,季宵提醒我,我能听到。
我看他,告诉他:我知道,但你也不能否认吧。
季宵眼睛眨动一下,也对。
我们逐渐安静下来,前面有其他人的讲话声。
王璐瑶扶着白薇,顺便求教:其实我还是不太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游戏?邪神又是什么?
白薇轻声细语,说:邪神应该就是这一局里我们要面对的存在。
王璐瑶:嘶,听起来怪吓人的。
白薇停顿一下,对。游戏的话,我也不是很清楚了。
两人身侧,中年女人又在对马尾女孩说话,好像嘴巴闭上一刻,就能要了她的命似的:我女儿差不多也是你这么大。
马尾女孩回答:阿姨,你别太慌了。
中年女人叹气,唉,你爸妈知道,该有多担心啊!
马尾女孩停顿一下,没再说话。
后面一点,两个男新人里,陈小伟撺掇张新,说:你还真信他们这一套啊?要我说,咱们
张新还没说什么,蒋老师先咳嗽一声。
陈小伟肩膀哆嗦一下,暂时闭上嘴巴。
蒋老师又转头,问身侧的裴皓:裴先生,你之前说,这是你的第二十场游戏?
对,裴皓说,也是靠运气,才能活到现在。
蒋老师叹道:运气。运气也很重要。
在这样的黑暗洞窟中,接连不断的人声,好像成了某种壮胆方式。
就连丁珊,也逐渐加入了白薇和王璐瑶的话题,还提醒王璐瑶,要她小心看脚下的路。
白薇对丁珊、王璐瑶二人十分感激,提到:我上一轮游戏的时候
她们的声音不大,奈何四周实在静谧,总能听到。
我对这些对话并无兴趣,转而重新向季宵提起:你之前说,不知道这个祭祀多久一次?
季宵此前被面包的话题分心,这会儿重新记起:对。三天下来,我们不可能只是在这里走。邪神既然出现在游戏说明里,就一定有其意义。关于生路的线索,很可能出现在前面祭祀的遗迹里。
他思路清晰,还斩钉截铁地告诉我:现在还在游戏最初,不可能出现必死的局面。一般来说,只有前期的每一个选择都做错,才会导致死亡结局。
我说:选择?
季宵轻轻唔了声,说:最简单的。如果之前我们选择留在入口,甚至重新回到进入的方向,这就会是一次错误选择。
我说:你和丁珊的想法一样。
季宵认真地纠正:这不算想法一样,就像是试卷上出现一道数学题,标准答案非常清晰。你经历得多了,就会明白。
我不答。季宵想了想,倒是先叹了口气,说:不过,你还是不要经历太多吧。
俨然是又开始忧虑。
我们一路往前,脚下踩着用草编织成的鞋子。坦白说,不算很舒服。
脚步落在石头地面上,会发出轻微动静。
走路时,我和季宵的手臂偶尔会摩擦。白色的袍子很顺滑,近乎不带什么额外声响。这样摩擦过几下,我蓦然伸手,将季宵的手抓住,握在掌心。
季宵侧头看我。
光线昏黄,我能看到他面颊上的光影,也能看到他身侧嶙峋的岩壁。
从外间看时,这座山已经算得上高耸。如今身在其中,更会觉得洞窟深邃,难以探寻。
旁人的讲话声逐渐轻了。就好像是在喧闹教室中,总会有一刻,所有人一同安静。
丁珊的脚步忽然停下。
她依然拎着煤油灯。我看着她的背影,听到王璐瑶等人问她,丁姐,怎么了?
王璐瑶的声音刚刚出来,就被白薇捏了一下手臂。
王璐瑶一个激灵。
丁珊看起来克制、紧绷。短暂地停顿之后,她的嗓音比之前略微高一点,说:继续走。
在这同时,季宵的思绪落在我脑海中,有什么东西。
在这句主干之下,还有许多更加繁复的思绪。
乱七八糟的,我捕捉到一些碎片,是:走在最后的人最容易出事,但我们两个人一直并排,反倒降低了危险性。
会是什么?
这么说来,最落单的,反倒是
那个马尾女孩儿?丁珊?她的煤油灯既然是道具,可能不会受到鬼怪出现的影响,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些思绪说来繁多,但在季宵的脑海中掠过,也不过瞬息工夫。
除此之外,我还听到了许多底噪声。
保护他保护他保护他
不能让他出事。
要让他安全回去。
我连累他了
要在他开始恨我之前保护好他。
我终于忍不住,捏了一下季宵的手。
季宵侧头看我。我见到他紧抿的嘴唇,下颚利落漂亮的线条。还有昏黄煤油灯光下,猫一样的、透出许多警惕和凶悍的眼睛。
见到我的时候,季宵的眸色化开,像是想要对我笑一下。
这一刻,我清晰地看到了从他背后掠去的黑影。
季宵虽未回头,但他敏锐无比,俨然是察觉到了背后的一闪而过的凉意。他告诉我:邵佐!冷静,记得我们在船上的时候吗?不要让它发现我们发现它了
这是一句很绕的话,不过我可以听懂。
只要我们表现寻常,那在黑暗之中觊觎我们的东西,就不会把我们怎么样。
但我可以从容,老玩家们可以从容,却不代表新人一样可以。
队伍往前的速度在变化,越来越快。季宵紧握着我的手,慢慢地,我们要与蒋老师、裴皓二人并排。这两人转头看我们,眸子里透出类似的情绪。一点探究,很快又闪动过去。我无心在意,更多的,还是去听季宵的心音。
不会有事
季宵这样想。
因突如其来的危机,他此前在思绪里筑起的高墙轰然坍塌,我可以听到许多动静。
他分明笃定,但还是会有一丝忧虑。这促使他做出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