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2)

克拉松又一次安静下来。他眉毛上透出许多挣扎,这个矮个子的男人像是背了一座山在肩上,整个人要被压垮。

证据,克拉松喃喃说,我要给你证据?

季宵多了一点耐心:对。

克拉松权衡,季宵微微笑了一下。

他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可以恰到好处地展露出一点心情。此刻看他,如果不是我对季宵了解太过,恐怕我也要觉得,这是一个闲来无事、觉得船上生活无趣的纨绔,想要戏弄一下眼前的船员。

季宵循循善诱。

他说:如果你愿意给我展示一点什么的话,不如进来说?

克拉松挣扎。

如今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天气依然不错。

季宵此前信誓旦旦说出的台风并未出现。但客观来讲,他贴在玻璃窗上的胶带,的确在几个鬼撞击驾驶室的窗户上时起到了作用。

一天前的这个时候,克拉松第一次出现。那会儿,他分明还是迫不及待要挤进房间里。可到当下,却像是有什么这个房间里的东西让他避之不及。

季宵非常耐心。

克拉松出现的时间很长,有将近三个小时,我们耽搁得起。

按理来说,如果要选择一个时间开船,那这会儿才算得上合适。可他上一次出现前,我们刚刚记录好所有船员拥有的时间,而后又要花时间做等身人偶。最重要的是,季宵似乎对技巧两个字有莫名执着。他大约觉得,船员们之间的种种不同,总要起到作用,这才选择了贝尼奥与胖瘦二人组所在的时间作为开场。

到现在,满打满算,船朝北行驶过的时间也不过是三个小时。

我们自然是要再回到驾驶舱的,但克拉松会和我们一同回去吗?

我很快就知道答案了。

不会。

在进入房间后,克拉松坐立不安。季宵端详他,又给我使眼色。

他缓缓说:你好像还需要想一想。这样吧,正好,我和邵先生准备出去转一转。

克拉松面上露出一点呆愣。

季宵问他:要不然这样,你先来想,顺便帮我们打扫一下房间。

他的语气很轻慢,完全是理所当然地使唤。

克拉松愣愣地哦了声,季宵就笑一笑,轻快地叫我:邵总,走了。

克拉松瑟缩一下。

季宵看在眼里,眼角抽了抽。我看他,觉得他这样的神色也很有趣。

我们一同出门,季宵在我耳边喃喃抱怨:什么人啊,精神有问题就别上船了,万一工作的时候出问题了怎么办?我怀疑信号失灵也和他有关。

说到最后,季宵还嗯了声,显得很肯定。

我搂住季宵的腰,知道他又在胡说八道。但季宵已经开始问我:如果这样的话,他是不是还得赔款啊?也挺可怜的,能想出船长不在了这种事,可能是真的经历过类似的情况,现在ptsd。

克拉松被我们留在房间里。

季宵关上门,看着空空的走廊、外间的甲板。

一切都安宁又美好,光是这样看着,完全想不到,这里隐藏了多少杀机。

季宵眯着眼睛,往救生艇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有意无意,总要往我怀里缩一缩。我察觉到这点,想要捏一捏他的后颈皮,但又知道,这是很不合适的时候。

他又开口讲话,说:走吧。

我们回驾驶室去。

门关上,一切如常。

被杜特尔特他们撞击过的窗子虽然没有碎掉,但上面布满了裂纹,看起来岌岌可危。

季宵因这个场景显得烦躁。他把我推到驾驶台前,要我继续往北开船。期间,不忘再用手表、细针确定一下方向。好消息是,这两个小东西依然可以清晰地指明北方。坏消息则是,在我们离开驾驶舱的将近二十分钟内,船果然变了航向。

为此,季宵再嘀咕了句什么。我觉得他在骂人,但季宵的声音实在太小。

接下来的时间里,季宵在那扇碎玻璃窗面前忙忙碌碌。

他翻找出了各种工具,看样子,是想要在碎玻璃上加一层木板。

我听着背后的哐啷声,抬眼,看着玻璃映出的、季宵专注的模样。

他一定心慌意乱,如今有片刻喘息,也要找些事情做,好分散注意力。

我叹了口气。

一直到五点出头,我们都很安然,克拉松真的没有再出现。

季宵修好了窗户以后,又在驾驶舱里打转。我看得心累,干脆叫他过来,陪我一起开船。

季宵起先拒绝,说他不能这么玩物丧志。

到后面,大约是看我的表情太无语,他才过来,亲我一下,说:乖,回去再陪你玩。

我看他,起先想要吐槽一句。但在对上他的视线时,我停了下来。

他的手指碰上我的面颊,指尖冰冷,嘴唇苍白,额头上冒着虚汗。

汗打湿了他的头发,让头发黏在额头上。

即便是这样,季宵依然有一种惊人的俊美。光是这么站在我面前,都像是在发光一样。

我心软了。

我心头有许多情绪。应该、不应该做什么。关于我与季宵,关于很多事情。可这一刻,我又只想要握住他的手,亲吻他的指尖,告诉他,你会安全的。

我的确这么做了。

他的手那么冰,我想要焐热他。

季宵低头看我,对我笑。我觉得他也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可是又不曾开口。

到后面,他挪开了目光,看向船头方向。

天色比晌午那会儿昏暗一些,但依然算得上亮堂。我们就这样静静坐着,看船往北行去。

在漫长时间之后,天际尽头,终于出现了海岸的影子。

我捏着操纵杆,轻声叫了声:元元?

季宵缓缓低头看我。

他说:你也看到了?

我温和地说:对。

季宵眼皮颤动,身上完全没有面对鬼怪时的锋芒,更多时一种精疲力尽的虚弱。

但他又打起精神,说:克拉松在房间里接下来,是

罗德里克。

那个高大的、曾经要与船长女儿订婚,却被海盗杀死的船员。

数个小时之前,我们曾经在驾驶舱中相会。那个时候,罗德里克身上出现了一道血痕。但是在他发难之前,就到了下一个船员的时间,所以我们安全度过。

虽然看到了海岸线,但一时之间,我们还算不上安全。

我思索片刻,说:他不一定出现在这里。

季宵一顿,偏头思索。

他大约在回忆罗德里克的几次出现。

前两次,都是罗德里克主动去房间找我们。第三次,我们前来驾驶舱,而罗德里克从里面打开门。

季宵说:他在我们在的地方。

这是一句很绕的话,但我听明白了。季宵的意思是:罗德里克刷新的场所,是根据我们所在的地方决定的。

我因这句话沉思片刻,说:这么说来,也许他也去追那个人偶了。

季宵看我。

他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目光,但还算配合,说:也许呢?

看起来并不相信。

可接下来,时间流逝,到了五点十分。

季宵捏着手表,看秒针走动。

他屏住呼吸,警惕地看着四侧。

gu903();罗德里克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