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切,有一个当年明明落败给我,甚至早就已经死了的死人,反而在那之后像是替上天给为师耻辱一般,轻松拥有了。
那个人就是远处这座该死的庙里的那个上上代法僧。
提到那上上代法僧,三个邪僧弟子却也心头了然。因为他们几个都知道,实叉难佗这辈子最恨的恰恰就是这个龙泉山的第二代法僧司徒感应。
这个人,作为他们师傅当年同时代的僧人。听说有着极光明坦荡,却也十分为人所铭记的光辉过去。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了不起的人,却也是他们师傅这辈子最恨之入骨,厌恶至极的人。
当年也是这样一场汇聚当时神佛世界顶端的法会,明明最后一个选择,我做出了一个僧人必须该有的选择,结果反而是他成为了法僧,而我成为了罗汉,我本以为我成为了罗汉,就是佛了。可到头来,除了我自己,那么多年下来根本没有人承认我是佛。
我修炼多年,能得阿罗汉身,又打败司徒感应。
可我依旧只是这可笑至极的罗汉,不是法僧,更不是真正有了信众的佛,百年来我走遍神魔世界,没有一个人对我解释过为什么,连一句都没有,反而是为师的尊严,荣辱,修炼佛法多年的虔诚再这漫长的求取正法的同时,一次次被龙泉山这个存在给践踏了。
而要拥有法僧的称号,就能以人化为摩呼罗迦身,拥有一只妖目,摩呼罗迦是古佛经中半蟒半人的法神,此种生灵生来拥有执掌因果轮回的能力,就连八部魔王都要忌惮,是彻彻底底最接近于佛境界的一种存在。
我为佛,却从不为人所知。
他为人,却享尽凡人的尊敬,拥有凡人的信仰,这种事你们说,公不公平,可不可笑。
世道如此不公,为佛何用,为人又如何,而你们来说,这龙泉山上下于为师又该不该死,这些一代代传下来,叫法僧的人又该不该死?
这些印刻在这个现世佛陀骨骼皮肉上的耻辱和仇恨。
使头皮上一根根青筋都要爆裂的实叉难佗露出一丝恨不得将龙泉山上下剥皮拆骨的残暴恨意。华严僧团的弟子们听了再不敢多说什么,却仿佛能感受到自己师傅这么多年为什么要再度找上龙泉山,夺取法僧之名的决心。
也是在这被这护山阵法所暂时牵制住,两边都没能立刻的动手的赛事前一夜,双眸狠厉的实叉难佗才一掌击中自己一条盘起的腿上,又一字一句开口道,
杀了那个法僧方定海,打败这座庙里的所有人,我们就能得到龙泉山的所有留下的佛门秘密。
所以,明天第一场,无论是你们中的哪一个人,都得必须给我赢下,无论用任何办法,这一次绝对不得将这种耻辱再落到我们华严十八僧团的身上,法僧之名,必将属于我。
眼前的这座龙泉山会是我们的,这一整座寺庙也是我的,那一只妖目和摩呼罗迦之身更会是为师的,听懂了没有?
是,师傅!弟子这次一定尽全力做到!
4:50
当白天和马拉松一样跑了一个下午山头的大火从山顶一路浩浩荡荡回到寺院。
折腾了大伙有大半宿训练一直到后半夜才算结束。
那两辆轮子和前筐都差点给骑掉了的自行车被远远停放了大门口。夜晚,赶在一帮子比要参加高考还累的师弟们都四脚八叉地累的先去睡了,有两个人正抱着厚厚的棉被在寺庙里踱步。
庙因为在山上,夜里就比山下要冷很多。
这两个人一路从前院这么一块走来。
一个穿着件日常的僧衣,即便入夜也只加了件相对保暖的淡色僧袍在外头。另一个却套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手上顺带还拎着一热水壶前院打来的开水。
他们脚上是一模一样的棉质拖鞋但二人看来都拒绝了那一件寺庙文化气息很浓重的龙泉山,必胜。
年轻僧人手上还有两个人的毛巾脸盆刷牙水杯等日常洗漱用具。
这么看着,造型简直像大清早公园老大爷遛弯般的二人组,想也知道会是谁。
为了这法会救人和验证后山二十天后劫数发生的事。此刻,顾东来也只得暂住在了这方法僧多年来甚少离开过的龙泉山上。
可顾东来做凡人那么久,却也一天没过过这种还需要自己睡前打开水,扛着棉被,和一群吱哇乱叫的师弟们打打闹闹的日子。
所以面对今夜,他倒也没有特别抵触。只是一副初来乍到的样子跟着身旁这人,又看着半天都没到地方,才给二人找了个话题。
这都快天亮了,随便找个地方睡一觉都得走这么远。顾明王说着一手抱棉被一手拎热水壶。而且开水自己打,你就不能给我这个客人在你们庙里随便哪儿开个房,能不能不要这么抠门。
这是寺庙又不是山下,每个人从来都是按照规矩住在自己的禅房里的。
方法僧帮他俩拿着洗漱用品开口,口气依旧一副四大皆空的样子,却也对这个从找他麻烦的人难得开口解释了。
哦,那所以呢,现在我们是去哪儿?我今晚睡你们庙里哪一个人的禅房。
偏偏顾东来一听这话就来劲了,当下,环视了下二人身边这和后山几乎快要挨在一块的空荡荡的寺院又故意找茬般地问。
不过,我可不是一般随随便便的地方都睡的。
屋里有没有装空调?床大概几米?浴缸大概有多大?
最好,还要有一张老年按摩椅,白天这都在外面累了一天了,正常人肯定需要一个老年按摩椅适当全身按摩一下是吧?
方定海:
这个人口中简直比佛祖下凡来他们庙里还要要求很多的一通胡说八道,简直能把一个脾气最好的出家人都被搞得不淡定了。
我的禅房。
方法僧终于冷飕飕地开口了。
你今晚睡我的禅房,满意了没有。
这话成功使方才并肩走过一路的他俩都顿了一下。
顾东来站在这人眼前,远远已经能看到一间一看就和其他人明显不在一个地方的禅房又脚下一停,却见某位法僧师兄这时好像和他一样也都不乐意的样子。
我们俩,还有别的选择么。顾明王转头看他挑挑眉问。
没有。
方法僧负手回答。
不然现在就是去睡屋顶和后山,其他人不会和你一起睡的,你走不走。
这话,可是把这二人俩本来就三句话就要吵起来的氛围都给弄得更窒息了。
三年没见,现在一见就又得抬头不见低头见,不仅如此,还要大晚上两个人挤一个禅房,这种待遇,也就只有他们俩这种运气能一次次撞上了。
而一时间,没多解释。
他俩只能这么将就着先去了法僧师兄那么多年都没外人敢进去的禅房。
等他们一块一进去。首先闻到里面一股如昙花般清淡又冷感的线香香味。和某人一起进来的顾东来抬头看了一眼却也不算陌生,因为这地方曾经一度他还真的在梦中来过。
此刻,这整个寺院中唯一还保留了古老佛门清净的僧人卧寝里,只有一张还算宽敞平整没有一丝皱褶的床榻。
里头当然没有电视机没有空调没有浴缸。这堪称活着只能算了无生趣的地方就只有和方定海这个人一样空白而单调的颜色。
那床榻旁边是两块写着的轮转经文蒲团。
中间隔断外人视线的是迦蓝纱和一串串白玉珠子的珠帘,后头还有盥洗的一个沐浴木桶。
gu903();旁边有一张木质长几,几上是数本某人偶尔给师侄们上早课时用的佛经,还有两件日常由其他师弟们送来换洗的淡色僧衣,除此之外,这人的屋里就只有一朵养在白色瓷盆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从屋外挪到了床头的紫色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