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么。
这话,就像个小孩在学大人。可结果,就是这人小孩般的第一下他就把顾东来给搞得差点当场就丢盔弃甲了。
因为,顾东来发现聪明的和尚真正聪明的地方果然不止于之前。
所谓过目不忘竟然是这么一个让人能活活爽死在他手上的体验。他一瞬间甚至忘了一切,只情绪一下上来了就反手抱住和尚完完全全沉溺了下去。这样的两两沉溺,是那么地得来不易。
过往的孤独和冷漠仿佛在这一刻都被尽数瓦解,这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极乐世界,是把二人都完全忘怀的真正的极乐。
而顾东来作为二人之中天生更容易动情的人,哪怕是出了家后,他也依旧是一个性情中人,所以,想当然的,他的反应明显也来的更快一点。
他像一串被拨弄的浑身瘫软的佛珠一样后背都是汗津津的,在耳边年轻僧人给予他的妙音佛法中,他单手捂着自己湿漉漉的眼睛,另外一只手依旧和对方保持一样地波动佛珠的姿势交握在一起。
两只手,一起放在那同一个地方主掌着彼此的佛法光明。
此时此刻,是顾东来在教方定海,也是方定海在学顾东来,他们就像是无比庄严的,心无旁骛只为求取真经的佛陀和弟子的授业关系,在这方净土世界中追寻着内心长久以来的孤独寂寞。
他像是在做一个遥远的梦。
梦里无边无际,黑暗中,只有他一个人,他无数次受伤倒下,伤痕累累,可是当他蜷缩在只有自己的角落,孤独却还是完完全全地占据着他。
他好孤独,也真的很怕一直这么一个人下去。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这张冷冰冰的大床上一次次渴望一个人来陪一陪自己,哪怕是像现在这样,像朋友,像亲人,像身体的另一部分一样去开解自己,引导自己,不至于令他堕入无尽深渊。
父亲。
妹妹。
责任。
命运。
这些人一个个离开了他,而这世上始终没有一个人能给他一个拥抱,可现在,可现在终于有了,终于有了这么一个人,他终于等到了
方定海方定海。
抱抱我。
抱抱我。
二楼阳台,白纱被吹起。房子屋顶上,外圈有一层罩在半空,金色的真言禁制。这名叫真言禁制的外层光滑而透明。时不时,还会随着远处半空不明来路的试探而溅起金光,并以此弹开外部接近的邪物。
龙江市,到底作为一个十分特殊的小千世界连接着佛教世界中其他不同地点,因为有它的存在,才能使顾东来他家目前的所处位置,不至于被黑暗中的一些无法穿透过来的魔物发现。
除此之外,一夜过去,只有一个尽忠职守地像个吉祥物的存在还守在这屋里。
8:05
叮铃铃
靠近楼梯的沙发下,并非是闹钟的佛铃在客厅响起。地上那一个被丢下手机在这时亮起,似乎有人要找谁。
这时一道金光闪现,又飞出屋子将丢在地上的手机响动提前摁掉。
接着,此物先将掉在地上的衣服都捡起了,又使出金色法力驱使衣服一件件自己叠好飞回到沙发。
这位吉祥物是谁,也很明显了。
因为它正是,咱们堂堂龙泉山第一护法法器,界线中以无上佛法斩杀妖魔无数帝释。
帝释之名。取自佛经中第二位法王帝释天。以它作护法之名,有宝相庄严,除魔捍教之意。
从前,它只有在龙泉山主寺院,作为海鹏师弟等众僧的训诫之物时,才会如此有灵性地一大早冒出来。
可此刻,它却像个老父亲般先收拾完地上的衣服,又保持着一个法器该有的样子复杂纠结抵在一楼楼梯边上。
当它抬头往上看,只能看到二楼卧室门到目前为止还死死地关着。
禅杖更纠结了。不得已,只得将禅柄倾斜撑着一边的楼梯。摇头晃脑叹了口气。
叮铃铃
这一口不存在气,禅杖很小声。事实上,帝释的确不敢吵醒什么人准确地说,是这屋子里二楼卧室中的那两个人。
这一是因为,万一吵醒了。它又得像上次好心开门之后,被它那位脾气又差又冷酷的主人给罚了。
其二,就是作为一柄佛门法器,帝释的内心也真的很为昨天的事天人交战。以至于再回想起来,禅杖本杖都还清楚地记得这一整夜楼上发出的那种一刻都没有停过的声音。
方,方定海。
在它的记忆中,那个长发魔男菩萨就是用这种声音喊了一夜它的主人也就是堂堂龙泉山法僧师兄的大名。
这种让出家人听了都脸红的声音,是个人知道他们在干嘛。
可那明明是一个男人,一个菩萨。在帝释这样一柄没有七情六欲的法器听来,顾东来作为一个早已经出了家菩萨的声音,却都比过往它曾在人间帮助历代法僧们降服过的那些妖魔还要勾人。
不说是凡人了,怕是连已拥有道行法身的比丘面对这一切,都抵挡不住这样一只动摇佛心的洪水猛兽。
所以,果不其然,它的主人也沦陷了。不仅如此,作为一位当世高僧,一个断绝五蕴的和尚。方定海这个整天装得冷冰冰的家伙还陷得一点不挣扎,不迟疑。
甚至于近乎主导了这一切,这反而让帝释更痛心疾首了。
帝释为什么会这么说?
这显然,是有原因的。
因为就在昨天夜里,它可是亲眼目睹自己的主人从摩呼罗迦的状态下,一点点褪去鳞片提前恢复,又一身湿漉漉从泳池里和那人抱在一起的。
波光粼粼的水面,天光下,破碎的水声砸开周围天空的静谧突兀响起。在那屋外的那一面玻璃落地窗后,是一片美到让人不忍打扰他们的月光。还有,那一对上身半沉没在这水中,交颈相拥,难分难舍的男人。
二人都生的肩宽腿长,俊美无比。面孔一个张扬,一个秀美。各自身上充斥着全然不同的个人魅力,所以这一幕,并不令人觉得突兀,反而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天地交融,万物花开般的美丽。
方定海。
顾东来侧过头,贴着他的脖颈,用自己的花手臂从上往下按住对方的肩背。
嗯。
方定海回道,抬起一只手帮那个顾东来用手擦了擦头发和耳朵后的水,双眼冰冷,却也藏不住温柔地抵着他的额头。
冷不冷。
帝释无比清楚地看到,那个长发男人在近乎迷恋地用手搂住僧人的脖子,嘴角还洋溢着特别开心愉悦的笑容。
僧人也在同样回搂着对方,他们虽然没有像凡人一样亲吻。
或是发生更多的事。但方定海脸上的表情,确实是作为护法法器的帝释,都从没有见过,哪怕是少年时的他都没有露出过的一种陌生表情。
月光下,僧人的上半身劲瘦完美,冰冷禁欲的腰背肌肉上却在如流水般流动着金光。
他的蟒身和蛇尾正在金光消失。
当人的模样彻底恢复后,他也用手拉住那人的手,和他一起慢慢地从水中涉水站起回到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