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谚先冷冷瞥了周钊一眼,当即截断沈迟意的话:“你不必多言,我从未疑你。”
沈迟意在他脸上不见疑色,神色这才松了松,她轻轻捏了捏眉心:“这帮人到底是谁?他们如何蒙蔽的大哥…”
周钊神色一动,欲言又止。
这时厨下给卫谚煎好了药,沈迟意心里正对他歉疚,主动去帮卫谚拿药了。
屋里就剩下周钊和卫谚两个人,周钊今儿违了卫谚的意思,说了太多不该说的,心下不免忐忑。
卫谚等沈迟意出去,一脸漠然道:“你去军营里,自领三十军棍。”
周钊身子一抖,跪下道:“世子…”他想着反正都要挨打了,索性咬了咬牙,直言道:“世子,您还记得沈泽当时意图刺杀您的时候喊了什么吗?他说‘卫贼何必惺惺作态,贼喊捉贼,我沈家沦落至此,全是你这奸人所害!’,我看沈泽怕是真的听到了什么…”
他把心一横:“沈熠是沈姑娘的大哥,他如今把世子视若仇敌,恨不得饮血啖肉,日后焉有不怂恿沈姑娘的道理?届时若他找上了沈姑娘,陈明您和沈熠的旧怨,恕卑职直言,沈姑娘会如何选择?”
卫谚神色淡淡:“五十军棍。”
他斜睨周钊一眼:“外加掌嘴二十。”
周钊脸都绿了:“世子…”他还想再劝,但卫谚摆明了不爱听这话,他只得把一肚子话烂在心里。
沈迟意已经端着药碗走进来了,周钊再不敢惹事,老老实实地闭嘴,主动要从沈迟意手里接过药碗:“我来服侍世子喝药吧。”
卫谚脸色不但没好看点,反而更沉了几分,面无表情看了周钊一眼:“你还有些事没处理,下去吧。”
周钊一脸的莫名:“我都处理完了…”他话说到一半,看了看卫谚又看了看沈迟意,恍然道:“多谢世子提醒,我确实有些军务没处理,这里劳烦沈姑娘照顾了,等会儿还要帮世子上药,沈姑娘记着轻些。”
他说完就脚底抹油溜了。
卫谚看向沈迟意,眸中含着些期待:“听见没?周钊让你照料我呢。”
沈迟意哭笑不得:“周护卫和世子当真如出一辙。”这直男程度真是一样一样的…
她搅和了下汤勺,看着手里这碗漆黑黑的汤药:“世子总不至于还让我喂药吧?”
卫谚一脸不满:“你生病的时候,我是怎么待你的?怎么到我这儿你就懈怠起来。”
沈迟意看他跟小孩子闹脾气似的,不由一阵无语,还得出声提醒他:“我生病那会儿,你可是捏着我的鼻子给我硬灌进嘴里的。”真是八辈子没见过这么直男的!
卫谚大言不惭:“我那也是为了你能好好吃药。”
沈迟意斜了他一眼,也懒得反驳,舀起一勺浓稠漆黑的汤药,轻轻吹了吹,喂到他嘴边:“喝吧。”
卫谚一口喝干净,眉头下意识地皱起,急忙抿紧了唇瓣,才没让自己把这口药给吐出来。
这药有调理内伤的功效,放了好些名贵药材,可惜苦劲比沈迟意当时喝的那碗还要苦个十分,哪怕卫谚不是个矫情人,也喝的眉头大皱。
沈迟意有意逗他,又舀起小小一勺:“世子快喝啊。”
其实仔细想想,喂药这事儿本身就挺反人类的,正常情况下,面对这么苦的药,就该闭上眼一饮而尽,这么一勺接着一勺地喂,简直是在反复折磨自己的舌头。
卫谚浓丽的眉毛跳了跳,眼里浮现出几分抗拒,但还是硬着头皮硬喝了第二勺。
他脸上被苦的仿佛戴上了痛苦面具,偏又享受沈迟意给自己喂药,尤其是她还有意逗他,喂一勺药还递来一个盈盈眼波,卫谚更不想在她面前露怯,硬着头皮这么喝了半碗。
沈迟意瞧他苦的薄唇抿成一线,也有些可怜起他来,从荷包掏出一枚乳糖狮子放到他嘴边:“张嘴。”
乳糖狮子是牛乳做的糖果,做成狮子头的形状,馥郁香甜。
卫谚不想显得跟个小孩似的,吃药还要人拿糖哄,头往后仰了仰,不屑地道:“什么哄小孩的玩意,也值当拿来给我?我用不着这个。”
沈迟意最瞧不惯他装逼,指尖落到他的唇角,轻轻摩挲了一下,拿捏着语调,柔媚又不过分夸张:“世子这么说,可就枉费我一番心意了…”她粉嫩指尖轻点他唇瓣:“张嘴。”
卫谚被她撩拨的心尖一酥,唇瓣不觉微启几分,沈迟意毫无怜香惜玉之心,一把把糖给他硬塞进嘴里。
卫谚:“…”
沈迟意衣着首饰上其实不大讲究,却是个非常注重生活情趣,重视生活细节,喜欢通过细处给自己提升幸福感的人,屋里的一本书一朵花都摆放的颇有妙处,就连买来甜嘴的糖都是上好的,并不甜腻,反而透着股浓郁奶香。
卫谚不大爱吃甜的,但大概因为这块糖是她喂的缘故,尝起来格外清甜,他吃完之后口中仍有余味,舔了舔唇瓣回味片刻。
这样无意识的动作,倒比平时更撩人几分,沈迟意忍不住多瞧了几眼,目光在他丰润的唇瓣上流连片刻,又忙收回视线。
她让卫谚吃完一碗药,又取来大夫调制好的膏药,她迟疑了下:“劳世子转身,我瞧瞧伤处。”
卫谚平常脸皮厚的跟什么似的,这时候却难得犹豫,他轻咳了声:“还是让周钊来吧,别吓到你。”
沈迟意轻轻推了下他的肩:“有什么好怕的,世子别废话了。”
卫谚只得转身背向她,他手指顿了片刻,才解开中衣,露出肩背上累叠的绷带,上面还渗着斑斑血迹。
沈迟意帮他把包好的绷带解下来,露出底下的伤处,这伤口长约一尺,入肉颇深,张牙舞爪地从肩背一直横亘到腰际,渗出的血渍和膏药混合,衬的伤口越发狰狞,瞧着就让人胆战心惊。
她甚至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沈泽那一剑绝对是奔着心脏刺入的,卫谚若是晚上半分,她现在怕是来参加卫谚的葬礼了。
她不由心生几分恼怒,本来卫谚是不必掺和进这些事里的,若是没有此事,他现在还好好地当他的枭雄,哪里会伤到这个地步?
她思及此处,心下越发歉疚,叹了口气:“世子当时肯定很疼吧?”
卫谚正觉着不自在,闻言越发别扭:“战场上,再严重的伤也受过,倒也罢了。”他吐了口气,没看沈迟意,缓缓道:“你不必自责,此事本就与你无关。”
自责不自责的,总不是嘴上说说,当务之急是照料卫谚尽快好起来,沈迟意洗干净手,取来淘洗干净的巾子,给他擦拭之前渗出的血污。
她就在卫谚背后,两人还贴的极近,她带着兰香的气息吹拂在他脖颈间,让卫谚身子不觉往旁边靠了靠。
沈迟意扫了他一眼,觉察出他的不自在和不配合,用指尖碰了碰他腰上受伤那处肌肤:“世子别扭个什么劲儿,按说该别扭的是我才对吧。”
她瞧着卫谚那把劲瘦细腰,不免有些羡慕,她平时吃的也不多,身材亦称得上纤瘦,但还是不及卫谚比例绝佳,细腰翘臀的,简直人间尤物。